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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事君有犯而无隐,左右就养有方,服勤至死,方丧三年。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
李尚文拿着一本《礼记》,坐在母亲旁边诵读,许才人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看着儿子,面含微笑。
轰的一声,院门被人撞开,李尚文放下手中的书,许才人站起身来,将儿子护在身后。
王少监站在院门下,他的身后站着五名手持棍棒绳索的强壮阉人。他冷笑着看了看许才人,尖声道:“皇后有旨,宣鄱阳王李尚文晋见!”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尚文紧张的问道。
“皇后陛下要见你!”王少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殿下,您有好事了!”
“我不要好事!我只想和母亲在一起!”李尚文摇了摇头。
“殿下,依照礼法,皇后陛下才是您的母亲!”王少监笑道,他伸出右手,用对一个孩子的甜蜜语气:“莫要使性子了,请随老奴来!”
“王少监!”许才人搂住儿子:“这孩子胆小,可否让妾身一同去?”
“许才人!”王少监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寒霜:“皇后是宣鄱阳王晋见,与你何干?快快让开,不然小心宫里的规矩!”
“这才是我的母亲!”李尚文抱住许才人的胳膊,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阉人们。
王少监已经没了耐心,他挥了挥手:“把两人分开,莫要伤了殿下!”
同行的阉人们应了一声,一拥而上,许才人强忍内心的恐惧,展开双臂,就好像一只保护鸡雏的老母鸡,但内侍们的气力远远超过他,三下两下便把李尚文抢了过来,强行带走了,王少监见李尚文走远了,笑了一声:“许才人,皇后也有旨意给你!”
“她要杀我?”许才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错,你是个聪明人!”王少监露出一丝狞笑:“毒酒还是白绫?还是白绫吧!毒酒喝下去拖得时间太长,七窍流血的也太难看,白绫就一会儿的事,也好看不少!”
“收其子,杀其母,皇后打的好算盘!”许才人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她这次若是能生下个男孩,还能放我和尚文出长安,去封地过两天安生日子,却不想最后还落得这个下场。”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少监也叹了口气:“今天甘露殿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陛下现在这个样子,皇后能不多做提防?若是不先把鄱阳王抓在手里,被别人抓在手里,那就是她的催命符了。许才人,你要怨就怨自己有了天子的骨血偏偏没这个福分吧!来人,侍候许才人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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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佐、张文瓘、韩王三人离了皇后住处,重新回到天子的地方,先查看了一下李弘的情况,然后张文瓘道:“二位,天子的情况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外头还有这么多宾客,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们三人分一下差使。韩王德高望重,在宗室中辈分也高,不如便由韩王您出去把情况宣布一下,让宾客们先各自回去。我去政事堂,把我们三人在天子病好之前暂时处置政事的诏书拟好,然后交由皇后用印发下去。大将军你把南北衙禁军控制住,省的有人想乘着这个机会起事!二位觉得合适不?”
“如此甚好!”韩王点了点头:“不过老朽丑话说在前头,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土都埋到脖子上了,肯定是撑不了几日了,二位还是早点另请贤才之士,替老朽把这个担子给挑起来的好!”
“韩王!”王文佐道:“恕我直言,这个担子还真没有别人能代替你。其实张相今年也七十多了,您比他还小好几岁呢!说到底,天子有恙,皇后又有孕在身,最应该暂摄朝政,以为监国之任的不是咱们三个,而是沛王、英王他们几个,可圣上和皇后偏偏选了咱们三个,您有想过为啥吗?”
韩王与张文瓘闻言脸色微变,正如王文佐所说:依照唐代的礼法规则,如果皇帝身体不好无法处理朝政,或者领兵出征不在长安,那么代理皇帝监国的就应该是太子储君,在真实历史上李治和李弘担任太子的时候都有过出任监国的经历。
而李弘现在没有太子,唯一的儿子年纪又太小,从理论上讲,承担监国之责,暂摄朝政的就应该是沛王李贤、英王李显他们几个中的一个。这个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周武王灭商之后很快就病死了,而他的儿子成王年龄还小,于是周公便摄政,平定了三监之乱,大举分封诸侯,营建东都洛邑,制定礼法,为周王朝的建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后将还政于成王,成为历史上的一代佳话。但问题是李贤当初和裴居道搞出来的那次政变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不但他自己,就连后面两个兄弟摄政的路也被堵死了。王文佐他们三个被选来暂摄朝政的决定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做出来的。
说白了,李弘和他媳妇选择王文佐他们三个是没得选的选择,所以才选了三个人而非一个人,目的就是让这三人相互牵制,谁也没法搞得太过分。既然是这样,韩王的告退只会被认为是被另外两人想揽权搞下台,这是皇后绝对不可以接受的。
“原来是这样!”韩王叹了口气:“老朽竟然没有想到,还是大将军考虑的周全呀!”
“本来这次我来长安,打算等护良的婚事完了就回河北去,想不到遇到这件事情!”王文佐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没有办法,君臣之义不可废,即食君禄,蒙君恩,就得尽心竭力,至少等天子恢复过来,才能松口气!二位想必也和王某一般吧!”
“那是自然!”张文瓘和韩王齐声应道。
“那就先照张相说的办吧!”王文佐稍微停顿了一下:“对了,韩王你出去安顿宾客,顺便让护良进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他!”
“护良公子?”韩王笑道:“他今天不是新郎吗?”
“他还是千牛卫大将军呢!”王文佐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啊?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了,我手头上也没几个得力的人,想必长公主殿下也会体谅,”
韩王和张文瓘都各自出门了,王文佐长出了一口气,走到李弘的榻旁,经由御医的忙碌,天子已经昏睡过去了,不过从他不时抽搐扭曲的半边脸颊看,病情并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