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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连忙坐直了身体,压低声音问:“这事儿是怎么传到她耳朵里的?她怎么还特地打听这个?”
海礁道:“兴许是周奕君跟家里说了,也有可能是玻璃作坊的那个管事说的。他不是周奕君的姑父么?我听说是堂姑父,虽然他老婆不是镇国公的闺女,但因为他岳父年纪轻轻就死在战场上,岳母又多病,因此镇国公夫人三不五时就把他老婆姐妹兄弟几个接进府里小住,两家关系极亲近,平日里常来常往的。那麻尚仪是个特别仔细的人,遇到什么事儿都爱琢磨,非要把自己想知道的事都查个一清二楚才好。她听说了这事儿,兴许是觉得奇怪,才盯上了我。”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他一个边城长大的少年,即使回到长安住了大半年,也没在长安见过镶蚌壳或羊角胶的窗子,是哪里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从而想出玻璃花窗的主意来的?
虽说实际上出主意的是海棠,但她建议海礁对外声称是他自己的主意,自己就隐了身,因此麻尚仪并不知情。不过海棠与海礁的人生轨迹相同,海礁没理由知道的事,她也同样不该知晓;海礁被猜疑上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海礁说起这事儿,也有些懊恼:“我上辈子在京城见过好些人家有这种窗,也听说过南边离海近的富裕人家喜欢用这种会透光的窗子,当时还纳闷,咱们老家在永平,离海边也不远,怎的我们老家的屋子就没把蚌壳磨成薄片镶窗户呢?我在老家住的那几年里,只能住在昏暗的小屋中,因着手头紧,没钱买灯油,雨雪天气把门窗一关,屋里就暗得不行,根本没法好生读书练字,耽误了功课进度,连童生都没考上,进京后就只能给人做密探。
“但凡那时候我学问好一点儿,写得一手好字,就有机会调上去做个小吏,那就不用经历那么多凶险了。我总念叨着这件事,你一提这窗子,我就想起来了,还惦记着小金这边若是用着好,明年我也给自己的屋子换两扇玻璃花窗。大约是总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关系,我根本没提防谁,便叫麻尚仪知道了消息,起了疑心……”
海礁十分后悔,海棠倒觉得事情不算严重,便安慰他道:“没事儿,就算麻尚仪问你,你大不了就说是谢表叔公告诉我们的,曹爷爷、陆爷爷从前也在京中久住,说不定也见过镶蚌壳或是羊角胶的窗子,闲谈起说起,再正常不过了。那麻尚仪难道还能找表叔公他们打听不成?”
海礁冷静了一些:“就算她真去打听,表叔公他们也不可能把自己过去三十多年间说过的话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除了表叔公与曹爷爷、陆爷爷,从前住过咱们家的,还有二三十位老爷爷呢!他们有的去世了,有的遇赦后回了老家,有的还朝为官,麻尚仪不可能一个个写信去问的。因此,她方才问我时,我只含糊说是听长辈们提起的,并没有提具体的名字,也省得她真去打听了。”
麻尚仪当时表情没有变化,也不知是否相信了他的说辞。可就算她怀疑,也不能拿他怎么着。
海棠便笑道:“实在不成,你就说是在边城时听商队的人说的。无论是瓜州、肃州、甘州还是长安,都少不了外地来的客商,京城来的、江南来的,能知道有蚌壳窗或羊角胶窗户的人多了去了,你自己都不记得见过什么人,麻尚仪又能上哪儿找人确认去?”
海礁想想也是,便笑道:“这个法子更好!比推到爷爷们身上更稳妥些。”毕竟他在京城看到这种类型的窗户,是在好些年后了,谁也不知道三十多年前表叔公他们还在京城做官时,京城是否已经用上了这种窗户,万一那是近年才流行起来的呢?推给近年遇见过的商队成员,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