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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三七年,南国。
大宛,风前郡。
一匹骏马踏破了萧冷哀诡的长街。
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马蹄声迅疾而又规律,像是某一夜忽然落下的一场凶猛至极的暴雨。马匹身躯矫健至极,线条优美而又流畅,血从骏马的毛发上滚落,分毫不沾,洒尽长街。如此凶猛的烈马,但更夺目的却是那个御马的青年。青年披坚执锐,铠甲上尽是斑驳惨厉的风霜损耗,他的眉目温润而又冰冷,像是一座玉山。手里握着一柄沉重而又锋利的偃月刀,长长的重刃上还在往下滴血,他的眼神冷冽,杀意森森,宛若地狱索命的厉鬼,御马踏浪而来,在坚硬冰冷的铠甲外,他披着一件木兰赤黑之色的袈裟。肃穆冰冷,吊诡奇绝,仿佛是倾洒一地的颜料,肃穆而又萧杀。
尸体从他踏马而来的路径上横陈不绝。
凄苦叫喊之声连绵不断,人头滚落一地,炼狱自此而始。
天街踏尽公卿骨。
一人一马。
杀遍哀声。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开杀戒?!”满身绮罗者,捂着被破开的前胸,在垂死挣扎之际,还在努力地痛斥,“怎么敢……背弃你的信仰?!”
青年微微俯身看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似笑非笑,带着古怪的狠劲和奇异的虔诚:“能为我所用,能带给我想要的力量——这才叫做信仰。”
“不然,我信它作甚?”
他一刀过去,人头滚地。
血淋淋的一地。
他高念佛号。
“我佛慈悲———哈哈哈哈哈!”
尽头有大批的军马林立,威严而又冷酷,像是无情的天兵。
马蹄声渐渐稀落。
青年咧嘴一笑,白牙森森。
“尔等欲阻我?”
谁料所有军人一时之间尽数下马。
他们全部下跪。
动作整齐划一。
“风前军,拜见余督尉!”
被称作余督尉的青年长眉一挑,嘲讽大笑,笑声震荡行云,风声浩荡。
余督尉收了笑,冷漠地道:“既如此,自今日起,封锁风前郡。”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扯了下唇角,恶劣地补充:“——可进不可出。”
长街尽头隐蔽阁楼之上,一位仪态风流的少女戴着帷帽,隔着纱帘看向那个纵马杀人的疯癫佛宗信徒。
少女识海之中响起一道声音,平静地对她道:“看起来,你暂时走不了了。”
少女心道:“那得想个办法啦。”
她转身欲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御马的青年猛地抬头,看向那一处空荡荡的阁楼。
风吹小楼,轩窗半掩。
余督尉眯起眼睛,方才那里,似乎有人。
他根本不带丝毫的犹豫,瞬间抡起偃月刀,划出满轮辉月清辉飒飒,瞬间似有音爆之音,撕裂长空。
枪柄脱离他的手,刺破浩荡长风,擦起火光激射四方,猛地往那处阁楼冲去。
两侧房栋纷纷爆裂。
“跑!”那个无形之中的声音沉声道!
少女顿感背后传来极大危机感,寒毛耸立。
她仿佛被恐怖无比的存在锁定,浑身颤抖,如临大敌。
小阁楼瞬间被撞裂倾倒!
一道青白的火焰凭空出现!
极纯粹,极内敛。
但是火焰出现的一瞬间,周遭的空间瞬间被扭曲。
偃月刀被火焰短短地阻拦了一瞬。
一时间火光大作,照亮了整片天地。
但是枪柄长刀太猛太烈,携带的力量穿透了火焰的阻挡。
无形的力量波荡了开来。
重重地撞向了少女。
电光火石之间。
少女反应极快,在那一刻,她身形急退数步,像一只秋风里的蝉翼一般轻薄,轻飘飘地往后撤退。
但是那劲道太猛,仍旧是穿过了火焰,直直地朝少女袭去!
刀光追得太猛,即便是有青白火焰的阻挡,少女仍旧刀光的余威扫过!
下一刻,少女倒飞了出去,但是她翻涌很快,在空中硬生生地一旋身,腰肢柔软,转了个圈落地卸了力道。
而偃月刀直直地擦着少女的脸,仅差一厘,刀气撕裂了她头上的帷幕,照亮了一张秾丽至极的面容。
下一刻,偃月刀重重地插进地里!宛若陨石坠地!皲裂一片,如蜘蛛网一般扩散。
碎石翻飞,四下溅射!
少女滚落之后毫不停留,身法极为轻灵,瞬间跃上边上楼阁,转身离去!
马蹄声传来。
披着袈裟,身着铠甲的青年驾驭着马屁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
他一抬手,偃月刀倒飞回他的手里,他刀尖挑起地上的一抹被割下来的白纱,微微眯起了眼睛:“丹香……看来有小贼今夜浑水摸鱼,偷了那枚三清封道金丹。”
他随手把白纱丢给了跟上来的军卫,一拉缰绳,骏马奔驰而去!
……
……
三月之后。
天光将明,卷云如流,风送雁归。大雁携带两翼秋霜,沾湿了铁龙冷甲的风前郡。风前郡才刚刚醒来,小贩却早早就架好了摊子,备好货物,开始像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兜售,言辞开花,将自己的货物夸的天花乱坠。酒楼推开门窗,挂上旌旗,摆上美酒。铺坊依次鳞开,错落有序,逐渐热闹了起来。
而城内帘湖红枫,浮桥长链,旅人来往意态闲适,多背负长剑,眉宇间盛意盎然。碧水中游鱼曳尾,簌簌落叶飘荡,随水远走,奔赴不知处。
这座由冷硬铁石铸造起来的城池,内里却是一片烟火的柔软。
月台人流擦肩接踵,如潮水淹没视野。铁啸巨龙自远方奔腾而来,却没有什么剧烈的声息,只送来一阵清风,灌满衣袖。那铁龙身体被掏空,堆上泥塑,契上嘉木,分做一节一节的模样,内置座椅,两边有轩窗。又有花木吊兰,以此作帘,以窗外风光为画。有不少文人墨客都吟诵铁龙,并多赞其‘雅奇皆备’。
随着纷杂的人群从铁龙上下来,喧嚣扑面而来,走出一位青衫佩剑的独行人。他的衣着朴素,长剑被黑色的粗布包起,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轩朗,比常人较浅的瞳孔似带了一分辨不清的忧郁,唇色偏淡薄,微微抿起,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冷漠。
他一个人,身边没有亲朋,看起来就像一个叛逆离家的少年,不知寒暑,也不讨人喜欢。
铁龙停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快速地离开月台,反而在沿着铁轨边的小道,与无数行人背道而驰,仿佛逆流的孤舟,固执,单薄。他慢慢走到了铁龙的头部位置。
那真的是一个奇骏的生物,头颅铁铸,鳞片颤动如水,冷冷流淌。龙角向天,却被雕刻成精美的艺术品,透出几分古怪的美感。那生物的脖子上拴着粗重的铁链,脖子上被挖掉了鳞片,镶嵌着纹路瑰丽的翠石。
像是粗犷和精美结合的艺术品,多过像一个有生命的存在。
没有人多关注铁龙的头颅,他们只在乎铁龙能把他们运载到哪里。
他站在小道上,抬头看着铁龙。
他看了很久,眼神专注。
而那巨大的艺术品静静的凝滞着,像是被冻结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