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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州的记忆深处,有一道镌刻在其脑海中的指令,就是关于风池的发病时间与发病特征的。这道指令来自敖旷,之前也确实如敖旷预料的那样,丝毫不差。可自从敖旷飞天后,风池与敖旷之间的血脉牵连竟提前诱发了病情,这原本是危及性命的时刻,可因风芸的意外死亡,使得风池在肉体的剧痛与精神的极度绝望中挺了过来,水火两种属性没有更进一步的迸发,而是在相持中出现了某种融合。所以,这一次发病风池并没有如以前一般,浑身血液被抽干,只能麻木的躺着无法动弹,而是很快就恢复了身体机能,甚至肉身具备了某种不死之力。可以说,从风芸死亡之后开始,敖旷费尽心机占卜得来的窥天之法,在此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这是敖旷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这也难怪作为执行傀儡的高州迷糊了。
“池儿发病不假,道友缘何总说不对?”风琳问。
“这……”高州语塞,急得抓耳挠腮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道友可知十余日前天空之莲是何种天象?”风琳知道巨龙必是敖旷所化,巨龙直扑巨莲而去,彩霞染天七日方绝,究竟是福是祸她一概不知,而高州来自泽南之外,见多识广,不解之处或许能解析一二。
“何种天象贫道也不晓得,可贫道好像以前见过,还有那条巨龙,就是想不起来了……在哪见过的?”高州又陷入苦思中。
“那道友可知天象吉凶?”风琳直奔主题。
“大凶!”高州精神错乱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只要有外人打岔,之前的矛盾纠葛概可抛开不论,只专注眼前之问。
“何以见得?”风琳面色微变。她对敖旷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可她知道风池的来历,不免有此一问。
“哼,贫道修炼至今,不知经历过多少九死一生之事,是吉是凶,岂会感觉不到?”高州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过其跳脱的思维立刻又转了向,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来,递到风池面前。
此时,之前一直紧盯着坟塚的风池竟突然偏离目光,投向自己母亲。
风琳听闻高州之言有些发怔,猛然感觉到儿子眼神,不由立刻收敛心绪,却是迟了,她心有所思的样子终究落入了风池眼中,他不动声色偏过头去。
“这是道爷……贫道炼制的丹药,快拿着,服下去!”高州催促。
“先生请回吧,死则死耳,我求之不得。”风池拒绝。
“你不吃药,那……那道爷怎么练功?道爷可是要修炼至登云境的,你敢坏我道行!”高州怒道。
“先生大可一张拍死我,岂不痛快?”风池说话时,眼神里流露出希望之色。既然活着痛苦,依高州的神通要置他于死地实在太容易了,而这也正是他盼望的。
风琳的心顿时揪紧,她可不确定一个疯子会做什么。
然而,风琳却是想多了,敖旷在高州记忆中的镌刻岂会不顾及此条?果然,高州闻言竟意外讪笑起来,没有与风池争论之意,甚至连一点强迫的念头都没有,只见他眼珠子一转,似想到了什么,猛地俯身抓住风池腿边黑犬,还不待这小家伙回过神来,一粒丹药瞬间滑入其腹中。
“哈哈!道爷实在是太聪明了,你不吃可以啊,道爷给你狗吃!哈哈,想挡住道爷修炼,门都没有,道爷我实在太聪明了……”高州畅快大笑,脚一蹬地,飘忽远处,刹那间只剩一个拳头大的身影,远远还传来其“道爷聪明”的自我褒奖之声,至于黑犬吃下丹药有何后果,那完全不在其算计之中了。
那边高州刚走,这边小黑犬就起了偌大反应,只见它瘦瘦小小的身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发了疯一般四下里狂奔,速度之快,飞沙走石。其叫声也比平时洪亮且吠个不停,癫狂之状,使人担心若撞到石头什么的,会不会把小脑袋磕破。半晌,它又吭哧吭哧的转了回来,浑身湿漉漉的,似乎使尽了全身力气,走路时腿脖子都在发抖,慢慢腾腾爬到风池身边躺了下去。
丹药本是敖旷用高阶异兽之血炼制,又经过了高州身体吸纳中和,对于黑犬这等本无灵性的犬类无疑是大补之物,有易筋伐髓之效。大概也是其兽生幸运,它原本一身黑色杂毛,竟隐隐有了些许光泽,连眼珠子也比先前光亮了许多。只是丹药的药性过于猛烈,吞下后反应过于刺激。
当然,此丹药对于现在的风池而言却是百害而无一利了。敖旷以五行丹药稀释风池水、火两种顶级血脉,这么做只会损坏他的修炼资质与灵性,使其在术法领悟与修炼难上加难,本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风池体内水火两种血脉出现融合迹象,即便发病,很大概率没了性命之忧,恰恰又回到了敖旷最初的设想,这同样脱离了敖旷的计算。
“池儿,我去宰杀两只兔子,咱们爷俩好好吃顿烤肉如何,你已经很多天未进食了。”姬兴挤出一丝笑容,商量着问。
“你……”风池看着姬兴,眼神中有怜悯,可他终究说出了那句伤人之言,“你真是我生身之父吗?”
“他当然是!不要忘了,你除了叫风池,还有一个名字叫石浣衣,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风琳说完,气得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风池不理睬母亲,仔细的看着姬兴,似乎在他身上寻找与自己体貌特征的共通之处,最后,他朝姬兴深深一拜。
姬兴心中五味杂陈,见他对自己恭谨依旧,便点了点头。
“兴,我们走吧!”风琳不待姬兴搭话,施展化茧术,卷起他就走。两人凌空而去的样子,就像两只蹁跹的蓝色蝴蝶,随风而舞。
姬兴发现身侧风琳吹弹得破的脸颊,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的伤心来自儿子对她的无视,现在又加上了儿子对她人品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