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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也没想,骑着马飞奔出南城门,沿着官道追过去。
元钺的身体还没好利索,车队不可能走得太快,就这样沿着官道追,一定能追上他!
文嫣想得很好,只是她出门的时候连行礼都没拿,没有蓑衣,钱也未带,只有一匹马追了一天也没看到元钺车队的影子。此时她肚子已经很饿了,加上天色夜晚了,这荒郊野外的,马也跑不动了。
文嫣只好找个破庙休息,马儿在破土地庙的院子里吃草吃得开心,她肚子咕咕乱叫,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文嫣被饿醒了,她犹豫着是要回洛阳城还是追下去,最后决定再追几里路,好在,十几里后便瞧见了驿站。
驿站的人说元钺的车队一天前刚路过,这让文嫣有了信心,吃了驿站的杂役好心给的一个馒头,撕了早被山间草木刮坏的裙摆,继续没命地往前追,又追了一天,还是没追上,这次连土地庙都没有,要不是以前她跟着吴玄风餐露宿习惯了,真要是个千金大小姐,一个人呆在荒郊野外,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各种虫子、小动物出没,恐怕吓都要被吓死。
第三天的中午,文嫣终于见到了立马横在半路的李长生,他似乎正在等自己。
李长生道:“婉娘来信说你不见了,殿下让我在这里等姑娘。”
此时的文嫣蓬头垢面,面色憔悴,娇柔的丝织裙裤经不起骑马这般长期拉扯摩擦,已经破了。李长生上下打量一番已经不成样子的文嫣,心中一动,可还是坚持完成元钺的命令,从肩上取下一个包裹,交给文嫣,道:“殿下,让我把这个交给姑娘,还让姑娘回去。”
说完没等文嫣说话,掉头飞奔而去。
她心有不甘地摸了摸那包袱,包袱里头有些银票、有吃的穿的、似乎还有一封信。
文嫣拆开信一瞧,是一份地契转让书,元钺居然把整个落梅坊送了她!
瞬间,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再摸了摸,信封里还有东西,字迹潦草无力:“钺自知严家罪孽深重,倾一生之力恐难赎罪。对你穆家,本王亦心中有愧……”
没看完,文嫣便把信给撕了个粉碎,擦擦眼泪,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肚,立即又追了过去。
终于在那天天色将黑之前,赶到了元钺的车队边。
元钺的车很大,吃住都在车里。夜间山野风凉,加上连日的劳顿,半夜混身疼得无法入眠,便在车里点了灯,看书。
文嫣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安营扎寨地睡了,只有老田还蹲在帐外煎着药,见到文嫣先是一惊,然后再是眉开眼笑,打趣道:“殿下的药终于到了!”
文嫣刹时间又泪如泉涌,一边哭一边笑道:“他把你们都带上了,偏偏要撇下我!”
老田赶紧安慰道:“殿下对姑娘的好,姑娘心里还不清楚么?殿下的车在那儿呢,赶紧去吧。”
文嫣两眼通红,脸上挂着大颗泪珠子,一身邋遢地一把掀开车帘,对着元钺怒目而视的时候,一向淡然的元钺,手肿的书竟然惊掉了。
“你……”
两人相顾无言,元钺就这么愣在那里,望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有些脏兮兮的脸上滑落下来,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哼!”
文嫣撅起嘴,气呼呼地一放车帘,掉头就走。问老田附近哪里有溪水,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好歹不能这么邋遢地出现在他面前。
老田的药正好熬出来,让文嫣给端过去,进车,发现元钺还在望着半空一个点出神。
他见文嫣进来,像是心中有愧一般,低着头大口喝药,药都喝完了,还在佯装吞咽,直到耳边传来文嫣低声的呜咽,才放下碗。
元钺面色惨白,看着因为委屈而哭泣的文嫣,一时间手足无措,低头咳嗽了几声。最后还是文嫣先开的口,道:“殿下背上的伤,今日可换过药了?”
元钺明明换过了,鬼使神差地摇摇头,然后背过身去。
文嫣帮他脱下上衣,替他上了药,望着他白皙的背上纵横交错深痕,禁不住又开始落泪。
她轻抚着元钺的肩头,问他:“还痛么?”
元钺道:“痛。”
文嫣帮着小心翼翼地穿好上衣,元钺转过身来,眸色幽深地望着眼前的姑娘,眸底似有一团火,烧得他生疼。他伸手,怜惜地抚上她的憔悴面庞,用拇指为她拭去眼泪,那双明亮的、倔强的、狡黠的、触动过他的眼睛,如今为他流过多少泪,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生在冷血无情的天家,他以为他的心也会像他母亲那般又冷又硬,可是面前这个小姑娘却让他心软,让他心热,让他感觉得到自己在呼吸,他喉头动了动,嗓音低沉,道:“身上痛,心更痛。”
说完,他轻轻将文嫣拉进怀里,拥住她。这一刻,他只觉得怀里的小姑娘比自己的父皇母妃更像是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