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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认得,那是沐家的车队,且是理所当然的想到...金陵一定会在沐家手中,重现往日繁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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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走马青山远,鹏程万里一日遥。
翻过高山,行过林海,长风不阻,承雨不驻。
四肢已是重生的霖安,已在梓娴的陪伴下来到了...碧霄城外。
似是行过千里百日余,也似阔别昨日至今朝,不知两个少年于山林树海中行过多久,不过却能通过两个少年时常嬉笑打闹的模样看出...关系必因漫长时间而至融洽、且是趋于亲昵。
而梓娴亦是将常人不可得见的嘟嘟...时常捧在手心上、拥抱于怀中,似是将其当做了珍宝,亦是将其当做了掌上明珠。
碧霄城,虽与金陵相隔近万里,却也称得上是彼此相邻,毕竟在这相隔的万里之内,唯有山海而不见它城。
碧霄城很大,无论是规模还是其内繁华程度,都是不弱于金陵,甚至唯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墙高筑、城门庄严,城外虽无农田,却有碧水如裙环绕。碧水生荷,其数万千,似若荣妆,为碧霄城增添出了美丽且淡雅的意味。
城外有着矮山两座,虽是不知其名,却见梯田顺坡而下,田中青翠草药随风摇曳,且于风中散发着阵阵草药独有的芬芳,仅是轻嗅,即可使人陶醉其中。
霖安立身矮山山腰之上,亦是立身梯田旁的小路之上,遥望远方碧霄,且是有问:“梓娴觉得...此城之中有着怎样的景象?”
“你我尚未入城,往日也不曾来过,又怎会知道城内是何景象?不过人们聚集之处,大抵皆是相同的模样。”梓娴一手挽着霖安手肘,一手捧着嘟嘟,一边遥望碧霄,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往日血污已是退去,眼睛与断臂亦是得以重生,且待将长发简单束起,方才得见其面色不仅似玉,更是有着一副女子独有的娇俏容貌。眉如幼蚕,目若花桃,体态清瘦,再结合时常抬指卷鬓的习惯,以及那时常温柔的模样,若非尚有喉结在,霖安保不齐便要将其视作女子瞧看。
“是何模样?”霖安有些不解梓娴所说,便是在旁傻兮兮的询问。
“当然是...怪异的模样。”梓娴依笑,笑胜花桃,双眼亦是随笑化作新月模样。
“为何会是怪异的模样?”霖安依是不大懂,毕竟梓娴仅是说了怪异,却又不说怪在何处。
“青苍难触,登天无路,人呐...总是能够在这人间,玩出层出不穷、千奇百怪的花样。”梓娴依是笑言,不过却是有意避及与霖安继续探讨,便拉着他的手连忙走下山去,亦是对着已是不远的碧霄城而去。
虽是跟随梓娴前行,但蠢笨的霖安依是不解,亦是无从得知梓娴口中的“花样”是什么花样。不过在梓娴那焦急的带领下,也只能傻兮兮的摸了摸后脑勺,并与其同向碧霄而去。
碧霄城内繁华的紧,入城一瞬即见十丈长街迎面,且依是熙攘行人在两侧,如龙车马在中央的模样。
人潮熙攘的不得了,喧嚣之声亦因不得了的熙攘而呈现着不得了的模样。
虽是入城,倒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去处,而入城后当务之急的,自然便是寻一处落脚之地。
浮淤巷,即是碧霄城四方高耸城墙之下的小巷。但从名字来看,颇有一股浮淤泥而不染的意味,且从发音来看,更是有着一股象征“富裕”的意味。
小巷无明,房屋皆破,院墙皆矮,且无论是房屋还是院墙,皆由大小不一的青石垒砌所成。相比于金陵城的农耕巷而言,除了房屋、院墙材质不同外,无论是破旧的模样,还是迟暮的意味,甚至是阴暗冷清意蕴、弥漫的腐味,皆是相同。
于小巷之中,高墙之下前行,可见家家院中皆有莲藕,且是整齐的堆放在一处,若霖安没有猜错,这些莲藕便是浮淤巷百姓赖以生存之物。也许是自己吃的,也许是拿到城里卖的,虽是不知能够卖上多少钱银,却是能够从家家院落堆放如山的数量而得知...也许、大概、应是很受城内百姓喜爱,否则谁又会整日于泥泞之中弯腰垂首,寻找那一根根藏于淤泥深处之物?
金陵农耕巷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巷里破旧房屋皆是无主之物,若外来之人逢空闲房屋,便可入住其中。而当年霖安坠于金陵之时,便是以这种方式住进了农耕巷中,且是一住便是八载之久。
浮淤巷也似农耕巷,于高耸城墙下呈现着阴暗、潮湿的模样,虽巷内道路颇为平坦,却因百姓时常搬运莲藕而覆有湿滑的淤泥,因此纵是平坦无坷,也不是那般尽人心意。
因巷中淤泥湿滑,而不得不小心前行,亦因要观察一侧房屋是否有人居住,而不得不走走停停。
却也未曾行过许久,霖安与梓娴即于小巷深处得见一处...颇为怪异,看似无人居住,却也似是有人居住的房屋。
之所以看似无人,是因为房屋门窗皆敞,亦可于敞开的门窗得见房间中,正呈现着空荡荡的模样,而且小巷之中家家院落囤藕,唯独此家院中无藕。
之所以看似有人,是因为有着莲花...遍布于院落之中。
莲花无根,似是有人于城外碧水河畔折下,并放在了院落之中。
莲花虽是遍地,却也呈现着不同的模样,越是靠近院门便越呈枯萎、腐烂的模样,越是靠近房屋窗户便越呈鲜艳、盛绽的模样,而此刻窗沿之上尚有三两,且是呈现着刚刚折下不久、玉露沾香的模样。
不知莲花因何满院,按理来说...若是家中主人喜爱,也不应将这些腐烂、衰败的荷花留在院落之中。
霖安带着满腔好奇,走入了院落之中,且是小心翼翼的向着正敞的房门走去,似是打算悄咪咪的看上一眼,若是屋内积灰便入住,若是整洁有物便另寻它处。
踩踏着满院莲花,于衰败、腐烂走向了鲜艳、盛绽,且是趴在门外向内瞧看了一眼。
不看尚好,仅是看了一眼,便被屋内景象吓了一跳。
高墙之下阴暗的紧,但房间之中却不至阴暗,有着明光顺着敞开的窗户照在了沿窗的床铺之上。
空气中的尘埃于明光中肆意舞动,而床铺之上的人亦是抬手,似是想要将那明光紧握于手中。
似是一位男子,之所以称之为“似是”,是因为男子早已干枯,且无论是生命或是身躯,皆是干枯。尸体已干,容貌已腐,一臂已失,余皮包骨,此刻正躺在明光下的床铺之上,对着窗外瞧着、看着,唯余的干枯手臂亦是僵硬在半空,似是向往着明光,也似承接着明光。
得见死人,霖安因意外而惊,却也不曾因其惨状而慌,仅是缓步走到床铺之旁,对着已干的男子瞧着、看着。
沉默无言,似是予以死者尊重,似因死亡而感到迷茫,似对世间寒凉而产生悲伤,亦因尊重一切生命形式的本能,而感到些许...愤怒。
“他死了...”梓娴亦是捧着嘟嘟入门,倒也不似霖安那般多愁善感,也似对此早有预料,此刻不仅蹲在床铺之旁,更是对床铺之上的男子瞧着看着,且在得见对方染血衣物以及遍布周身的伤口后便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而连忙开口道:“这里有些晦气,我们还是另寻它处落脚吧。”
“本该安好的人,为何会死呢?”霖安有些伤感。
“八成是病死的。”梓娴睁着眼睛说瞎话,却也依是笑眯眯的模样。
“不对劲...死者身上多处有伤,似是遇害后逃至此处,方才断气。”霖安虽是伤感,却也不至双目失明,此刻看着尸体身上满是暗红血迹的破旧麻衣,以及遍布周身的伤口,不禁再度开口:“可谁又会去谋害一个穷苦百姓呢?”
虽然没根没据,但霖安还是在这干尸身上嗅到了些许罪孽的味道。
“去问问他的左邻右里吧...”梓娴也是感叹而言,而且也终是认清...该来的一定会来,该经历的一个也不会少的事实,却也只能对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做出顺从,且是指引着霖安前行的方向,从而让这该来的尽快到来,也是打算让这该经历的尽快经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