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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从长门出来,径直去了小界丘。
今日的小界丘,早不是当初的荒山野岭,一路行去,不仅各个工坊,还有不少民房商铺,以及匠人们使用的工舍。
这里的民房没有外人。
长门的地,长门的人。
商铺是长门在经营,买卖全是自己人。
整个小界丘,全归长门所有。
再往里一二里,入了山,便可见巡逻的梅令部曲。
他们全是侯准照着军中操练出来的,列队、法令,一应如是,守卫森严。
管薇今儿带着孩子去了长门,侯准在大门外来迎她。
“娘娘,里面请。”
冯蕴点点头,“梅令郎可好?”
侯准笑道:“精神抖擞,跃跃欲试。”
冯蕴笑了一下,大步往里走。
侯准让到一侧。
进入大门,便可看到一个演武校场,宽敞大气,不输北雍军营,再往里走,营房整齐,放眼望去,秩序井然。
冯蕴没有惊动旁人,去议事房里坐了坐。
侯准亲自沏茶,放在木案上。
“南边可有消息来了?”
冯蕴道:“都说萧三志在信州。但依我之见,他的目的,绝非只是一个信州……”
侯准点头,“花溪近长河、淮水,离信州也不远。我们还是要做好打算。”
冯蕴道:“这正是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侯将军,都说安渡是大雍朝的根基,花溪是长门的根基。其实,长门的根基不在花溪,而在小界丘。你可明白?”
侯准双手一揖,“属下明白,定不负娘娘所托。”
说罢,他犹自叹息一声。
“说起来,萧三也算是一代良主。既生喻,何生亮也……”
冯蕴笑了起来,“将军可是后悔,当年没有回南齐?”
侯准一怔,捋着下颌的胡须,跟着笑了起来。
“当年和娘娘说的话,从未改变。我实在厌倦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原本武将领兵在前,只需要浴血奋战,不管其他,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背后捅刀子放冷箭。这种事情看多了,心累。还是小界丘好啊,山清水秀,人心淳朴,没有无休无止的阴谋算计,一日三餐,练兵种田,简简单单……”
他妻儿老小都在小界丘的村里,没有什么牵挂,平常冯蕴更是不会太多约束他,俨然就是小界丘的“王”。
在这里随意洒脱,到花溪镇上,人人也都笑脸相迎,这样的好日子,上哪里去找?
冯蕴点点头,“取舆图来,商议布防。”
这些年,朝野上下总有一些人在猜测长门部曲的数量。
有说数千之众的,也有夸张到十万二十万的。
其实都不对。
长门如今共有部曲三万二千余人,兵器皆为农具坊打造,刀、枪、斧、戟,精良弓弩,无不齐全,更配有鹿角、拒马、投石机等防御器械……
冯蕴将小界丘打造成一座防御性坞堡的目的,早已达成。
如今小界丘的规模,也远超当年让她艳羡的涂家坞堡。
不论是人力,还是物力。
这些年,邢丙带了一些部曲,做护卫庄子,押送货物的杂事,而侯准带着的这三万多人,一律按正规兵来操练,也算得骁勇善战。
侯准很是自信,“娘娘放心吧,属下带出来的兵,没有?包。用不着便罢,一旦萧三跨过淮水,想要染指小界丘,定会给他迎头痛击……”
冯蕴笑了笑,目光微微一凛。
“若是小界丘被困,能守多久?”
侯准沉默一下,“只防不出,保守十年。”
养兵,先得有粮。有粮,才可固守平安。小界丘粮库里的存粮,一定要够所有人吃上十年,这是冯蕴当年着手建造的时候,就立下的宏志。
这些她都做到了。
从小界丘回来,冯蕴心里踏实了许多。
当天晚上,她在长门跟众姬痛饮一番,早早睡下,次日回宫便直奔麒麟阁,去看瑞宝。
母子俩说了一会话,瑞宝去上课了。
冯蕴待要离开,内侍进来禀报。
“娘娘,唐少卿求见。”
冯蕴沉吟一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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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冯蕴封后,唐少恭每次见到冯蕴,大多是恭敬、客气,但也疏远,不会主动挑衅,也不会找上门来。
对待这个谢家军旧部,知晓裴獗那些私密往事的旧人,冯蕴很小心。
同时,充满了疑惑。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唐少恭心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当年布防图上的“雪上梅妆”,还有李桑若之死,让她始终心怀芥蒂。
这个人恨她。
从他还在李桑若父女身边当差的时候就恨。
唐少恭进来了,行礼请安。
然后抬眼,看一眼她桌案上的经文。
“娘娘在为大雍军祈福?”
“没有。”冯蕴道:“练字。”
她表情冷淡,看得唐少恭眉头一沉,“娘娘就不关心陛下安危吗?边地战事紧迫,国家兴亡,娘娘竟有闲情练字?”
冯蕴唇角微挽,“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天佑。”
唐少恭双眼一眯,让她堵得哑口无言。
冯蕴这才慢慢搁下笔,用随意的语气笑问:
“唐少卿可知,对皇后不敬,该当何罪?”
唐少恭脸若寒秋,淡淡道:“娘娘大可治罪,为陛下死,臣也甘愿。”
这是有恃无恐啊?
冯蕴四平八稳地坐着,看了唐少恭片刻,微微一笑:“唐少卿是自己人,就不用打哑谜了,直说吧,希望本宫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