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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数完火车和爸爸妈妈争论的好笑模样。
那个时候爸和妈其实没有数对不对,
因为他们把视线都定格在了专心致志数着火车,像对待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的孩子身上。
像此时此刻的他一样。
他扬起下巴,故作不屑:“什么啊,明明是二十,数学不过关啊!”
然后他在谬生嘴巴瘪下去之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和的说道:“走,吃大餐去!”
晚饭过后,方浩载谬生去了朱可的住处,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片老式居民区内。除开北上学舞蹈以及在北京一舞蹈团工作的那七年,朱可的成长记忆都在这片居民区里有迹可循。
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有曾经和小伙伴用小刀刻下的对某个人的诅咒,在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围墙上,有用教室里顺来的粉笔写下的少女心事,还有私人创办的小学教室课桌里,永恒雕刻的三八线。
朱可开门的一霎那就对着方浩破口大骂:“臭小子你带着人家闺女跑了,好歹也给对方打个电话报平安啊,净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老娘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啊!”
当然她没说她打电话时是白行义接的,她本来准备跟卫叔柔杠上一杠的牛脾气瞬间消失,倒换上娇羞的笑容,声音也低了八度:“谬生在我这吃饭呢,你别担心,晚些时候给你送回来。”
谬生站在两人中间,尴尬的笑了笑。
朱可瞪了方浩一眼,不管他,径自带着谬生进屋。
房子不大,两室两厅,自带厨房与卫生间。装修简单大方,闲物不多,入门便见一干净整洁的客厅,玻璃茶几上放着一瓶塑料百合,青绿色的真皮沙发紧靠三面墙壁,正对三十二寸彩电肃穆的躺着。
朱可母亲在世时这房子总是糟乱得很,别看朱可性格大大咧咧,一个人住着倒把这房子拾掇得纤尘不染。
非豪华气派,倒也赏心悦目。
朱可给谬生热了杯鲜牛奶,打开电视找到儿童频道,谬生专心的看起来。
方浩简要的告诉她来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朱可越听表情越难看,只见她把手里的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搁,吓得谬生连忙回过头来看她,结果被朱可一把揽入怀里:“我可怜的小心肝儿哟,不要那姓白的一家子了,给我做闺女得了!”
于是谬生稀里糊涂的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夜不归宿了。
朱可在电话里狠狠骂了白行义:“你看你养出的什么恶毒老婆,谬生脑袋不灵光,也不认识路,竟然让她一个人回家?!”然后她瞄了一眼在一旁偷着乐的方浩,接着说下去:“这要是被变态抓了去,我看你上哪儿后悔去!这么水嫩一闺女,你们不心疼我疼!给我当闺女都比跟着你们强。我跟你说姓白的,今天我还就不送她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朱可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连串气话,回头见傻愣愣看着她的两人,细眉一挑:“怎么,有意见?”
二人极其默契的迅速摇了摇头。
其实,若是你亲眼看见这姨侄俩拿着小丫头刚写的小字连声赞叹,又对着小丫头糟糕的数学作业额手叹惋的有趣场景时,你也会觉得,要是谬生在这样的家里成长过来,倒也不错。
起码至始至终咯咯笑着的谬生不用去细细思索该说什么才不会显得不懂事,该做什么才不会让弟弟总是受伤,才不会让妈妈那样厌恶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像看着一个招来厄运的怪物。
白行义接到朱可的第一通电话之前,他正在卧室里同卫叔柔僵持着。
“她必须走。”卫叔柔背对着白行义坐在床边,言词冰冷,态度强硬。
这是自从三个月前白行义将信函递给她之后,卫叔柔第二次动怒。
白行义站在窗台边,不置一词。
“这三个月来,我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不敢骂不敢打,可她给我们家带来了什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说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么?行义,那是我们的儿子,他才七岁,你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烫伤了他的手,你可知我心里比死还难受?”卫叔柔死咬住下唇,眼眶发红。
“我当然知道,伤了儿子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看他痛得哭闹,看他把我当洪水猛兽一样躲闪,我心里何尝不是千刀万剐的难受着?”
“呵呵,千刀万剐,那么今天呢,今天你儿子为了维护她可怜的姐姐被人打得满身伤痕,行义,你又作何感想?你想说,这都是男孩子不懂事,不关谬生的事?!白行义,要是一开始就没有谬生,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你去看看阿淳,我给他擦药,他连吭都不吭一声,七岁的孩子,你说他都承受了些什么?他现在小,还可以被我们蒙在鼓里。但你以为这能瞒多久,时间长了他会质疑,那时候我们成了什么?骗他骗得团团转的坏人?”
“可是,谬生她本没有错,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卫叔柔突然大笑起来,起身来狠狠瞪着她一脸颓丧的丈夫:“说得好,她是没有错。可我们阿淳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让他遭这些罪?而你,你这个真正的罪人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装着一副慈父的姿态?!对,谬生没有错,我错了!八年前嫁给你的那个蠢女人彻头彻尾的错了!她把一颗完好无损的心交与你手上,她想你好好呵护着,结果你做了什么,你把它扔在地上踩成了灰!”
卫叔柔痛哭失声,八年了,她憋在心里的痛楚终于说了出来,曾经她想,也许说出来了行义会心疼她,会抱着她温柔的说“亲爱的,一切都会过去”,而今说出来却是如此令人绝望。
“带她走好不好,行义,我快撑不下去了。”卫叔柔头埋在膝盖之间,低声喃喃道。
朱可的电话适时响起,白行义松了口气,走到床头接起:“你好。”
“行义?我是朱可。”
“是你呀,好久不见,有什么事么?”白行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眼角余光打量着一旁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妻子。
卫叔柔听见白行义“嗯”“好的”“谢谢”简短几句结束了通话。
最后她感受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拖着她站了起来。
看着她的,是一双深邃冷静的凤眸。
她曾经最爱看的这双眼睛,如今盛满了无尽的萧索与沧桑。
白行义凝望着她,缓缓开口:“好,我带她走。”
接到朱可怒不可遏的第二通电话后,白行义凄凉的笑了。
他想,要是谬生真的不是他的闺女该多好。
他连给她一个温暖的家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