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扫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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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观音猛然从梦中惊醒,整床罗衾已经被汗水打湿,暮春的五更天,还褪不去寒意。梦里的她,在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水中挣扎,即使梦醒,也还是摆脱不掉遗留的极强压迫感。

时间还不到半轮鸡唱,夜光珠的余辉里,她颓然地倚在凭几上,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多少个备受煎熬的夜晚了。春捺钵[1]临近榆林和杏林,春日的杏花会挑逗似的伸进牙帐,而现在,花却又落尽了。

观音不再有心情扫花以待了。

那个人不会再来了,琵琶弦断,又会有谁听呢?

不甘心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她心头,即便日薄西山,也还在负隅顽抗。晴天,雨天,睡着,醒来,没有一时半刻消停。她不甘心自己的丈夫就这样被他人夺走,不甘心两人的关系渐行渐远,不甘心二十年的爱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总是想着挽救,想着他回头,可除了装模作样贤孝仁淑,却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她是皇后,便总也不能拉下皇后的脸面来。其实有时候,她远不如一个市井泼妇活得自由。

这世上,折磨人的,并不是君王无情,爱人薄幸,而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肯放下的执着。

女人的悲剧,往往来源于转瞬即逝的花火,和自我臆想的一往情深。

观音好像看得明白这些,但某种程度上,她却是十分偏执的。身为一国之母,她保留了不该保留的天真与烂漫,放任了自己对爱情的奢望与幻想,可表面上还要维持着国母的理智与端庄。事实上,她对耶律洪基,从来就不该有醋意,不该有期待,她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责任,辅佐好她的帝王夫君,料理好后宫,规行矩步地母仪天下。洪基与她,先是君臣,后是夫妻。可她贪恋他的爱情,弄错了顺序,于是不止爱情,恐怕连后位都要不保了。

爱情和权力,是真的不能共存吗?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她又会如何抉择呢?

观音推开门,清寒的月光洒进行帐,她习惯性地洒扫庭除,因残存的一丝奢望,或许落花扫尽,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扫深殿,闭久金铺暗。

大帐里,耶律洪基在睡梦中愁眉深锁,他翻了个身便也醒来了,一旁的邢念念仍在与周公聊天,她从锦被中伸出一条洁白的手臂,已经自然而然地搂上他的胸口,洪基只觉心中堵得慌,虽与这条手臂无关,但他还是不耐烦地拂下它,起身下床,他拒绝了侍女的服侍,自己动手拨开帘幕,走出寝帐,可心里的烦闷并没有被清新的空气吹散,明亮的月色却增添了他面上的阴沉。

他把一切不快,归咎于曲终人散杯盘狼藉的空虚,而无关他的心事。他是帝王,原本就不会有心事,没有人可以触动他的权威,亦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软肋。

一双手从身后为他加上披肩,他转过头来,轻轻地笑了:

“念念,再给朕跳一曲吧。”

观音听见远远传来的丝竹,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毫不留情地打破她仅存的奢望与幻想。大帐中“添酒回灯重开宴”,洪基定是与他的新欢歌舞升平,倒刺[2]里,邢念念口中的竹笛,已然战胜了她的琵琶,观音想到这里,不由得悲愤交加,她丢下扫帚,进屋径直走向那把琵琶,五根弦早就断了四根,回忆里洪基最爱她的演奏,琵琶的苍凉壮阔,配上他狩猎时的英姿飒爽,正如他们夫妇二人的郎才女貌,伉俪同心。

可回忆只是回忆罢了,回忆根本不具有任何力量,观音拿起琵琶,用尽全力、斩钉截铁地往地上一摔,琵琶从相把断成两截,最后一根弦却还藕断丝连。

观音仍不痛快,她拿起剪刀,帮那一根弦做个了断,知音已矣,这琵琶也实在不必要存在了。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们的回忆似乎还不如她摔断琵琶的这一瞬间更有力量,观音生平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一点一滴地考虑戒掉自己的偏执,不再动心,怎么还会心痛呢?放下了执着,也就不会再被拿捏了。

不知她是真的豁达了,解脱了,还是迫不得已的逃避以自我保护,反正从此以往,她只想做好她的皇后,而不是耶律洪基的妻子了。

大帐里的耶律洪基,歪在榻上,醉眼迷离地看着舞中的念念,虽是汉家女子,却习得了几分契丹女子的洒脱和机灵。她头顶燃烧的绛色灯烛,口噙湘竹,随着节奏轻盈地旋转,头顶的燃灯也跟着舞步摇曳生姿,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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