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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如梦令》唱毕,这采花宴也告一段落。
宾客的喧嚣逐渐稀少,终究归于平静。杜娥却倚着案头睡着,今宵真心疲惫。
她是要离开了啊。
她真的要离开了啊!
可是终究,还是在案头忘了自己迫切的想法。一侧过身子,一切都虚化了。
……
醒来已近天明。
早已是四更时候,没有月色的天空一片愁云。零星飘落的雨丝,模糊了天和地。
她打量一下床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人影——那显然是之前就催她离去的含春姑娘。她再看一下那些被丢弃在地上的、属于自己的物品,微微愣神。
还算好心,没有直接把她撵出去。
自嘲,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情形。杜娥揉一下酸痛的后颈,清点一下随身的物品:金银器物,还有那些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庄汇票。
一点不缺。
推开门,走廊里却是很平静。整家春月楼,都仿若陷入了沉睡一般。
回屋里点上红烛,又一次推开门。手中烛火映照着光影摇摆。轻手轻脚,踏过木板铺就的走廊,她推开通向春月楼侧院的门。
……
转轴用得久了,又兼久雨,早就掉了漆,响声出奇大,惊动了边上一位守门婆子。
——“是要带着儿子离开?”
杜娥微微点头。
她在这里的故事终将成为过去。那八岁大的儿子,杜瑜若,终究是要随她离去。
“为什么走?妳在这春月楼里留下,还能继续当教引琴师。”守门婆子有些疑惑。
“我兄长在乡间。”回答她的,是杜娥带笑的言语。
那婆子打量杜娥两眼,语气中带着忠告:“妳还是不要再回去。”
杜娥不解。
“他不会再认妳这个妹妹。”
婆子补充的语气带着哀声,目光里多有惋惜和同情。
……
杜娥一愣:自家的兄长,或许还真的会以自己为耻。
但,真的会这样吗?
她记得,九年前,他曾经来春月楼来赎回自己——可那时的自己,正是春月楼里的花魁。
所以,春月楼用银子打发了兄长——记得,那时用的是好几张百两的银票。
九年前,兄长看着还过得不错,见了她也甚是惊喜——当年卖她的银子,支持了整个家好几年。
她牺牲了自己,养活了全家。
兄长,应该是记着自己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