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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刀接过书,慌乱的翻了几页,竟与云霆说的大致相同。
“那你为何要替我?”蛮刀看着云霆,这个一直令他无比厌烦的表哥。
“你是我的弟弟啊!”云霆笑道。
“弟弟吗?云霆……”蛮刀闻言哽咽着。
“啥瓜,就知道你会相信,其实是我想要救雨霏,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撬开了我的心扉。我明知自己能救她,若是不去救,我会后悔。枯木先生一直教我医术,也许是在等这样的一天,我该走了。”云霆的衣襟随风轻摆着,蛮刀好想抓住他,让他留下来。
“枯木先生为什么还要一再的去恳求我接替他?”蛮刀问道。
“他在偶尔想起你母后的时候,借口去找你,或许只是想在记忆消退前能看她一眼吧!”
“竟是这样?”蛮刀如梦初醒。
“不然呢?”云霆轻笑着。
“我想去看看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蛮刀问道。
“恐怕来不及了,枯木巫者体内只有一滴血却也是他的命。他将自己的半滴血滴入了星海湖又用半滴血来护你上岸,恐怕他此时已消失于天地之间了。”云霆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他用命救了我?”蛮刀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什么,或重生或死去,枯木巫者总要有一个自己的去处。”
“云霆哥哥,不只是枯木救了我,还有你,还有你。”蛮刀扯住了云霆的衣襟。
“傻弟弟,既然你肯叫我哥哥了,那作为哥哥不论其它我也是该去替你的。舅舅虽然疼爱你与萝藦,却待我更好一些。曾经无论对与错你们都要让着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要让着我。我反而像是无夜的王子,不,比王子还幸福的人。我的父皇未曾给过我父爱,舅舅却给了我一个父亲的疼爱。我并非无心之人,眼下无夜陷入黑暗,一片混乱,舅父需要你的帮助,盼儿也需要你的陪伴,而我,却是了无牵挂的,由我来接下枯木巫者的位置,不是正合适吗?”
“不,我不让你来替我。”蛮刀心痛道。
“你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说了不算的,以前是,现在依然是。”云霆微笑着拍拍蛮刀的肩,“去看看盼儿吧,这一夜不会太平。”
云霆说完便走出了房间,来到客栈外。
客栈外已有人在那里等他,他的父皇让他背井离乡客居天漠十多年,就是为了得到凝脂血莲一统天下。如今,他不但没有带回凝脂血莲,还将他们涑安至宝墨玉枯莲给搭了进去,他的父皇定不会饶恕他。虽然他答应接任枯木的位置,作为新任的枯木巫者,他的父皇也已无权惩罚他,但他却隐瞒了巫者的身份。作为涑安的皇子,他对不起涑安,对不起那些居无定所的子民。他看着挥剑而来的人,并没有闪躲,剑直刺他的心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不死不生,不入轮回,不问世间情爱,隐姓埋名,周而复始。“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他隐蔽的禁忌之地——藏书阁。
那里,是涑安皇城的禁忌之处,相传进去的人都不会再走出去。他第一次去是在儿时,误打误撞闯了进去。他在那里听到了父皇的声音,于是躲上覆满尘土的书架顶端,却无意发现了父皇苦寻多年却不得凝脂秘术。正是因为他发现了禁忌之秘,所以被父皇送往涑安。他原本一直以为他只要得到凝脂血莲送给父皇,他就能回到涑安国,助父皇一统天下,再安心的等待着有一天父皇将天下交到他的手中。可是,那个在这世上唯一对他怒目而视,又笑容清浅的女子,那个舞姿蹁跹却又能用歌声与他的笛音相互辉映的女子,那个平易近人,温和宽厚的女子就那样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他沉睡的心扉让他改变了初衷。
“值得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值得!“他并没有回头,语气却无比的平和。
“陛下的大军已经在边境集结了。即使没有凝脂血莲,陛下还是会对天漠发起进攻。“女子走近云霆道。
“也是啊!他准备了十年。“云霆看向涑安的方向。
“公子要走了吗?“女子看着云霆胸口溢出的血是那样熟悉,它涓涓流着,然后干涸,然后伤口愈合,从此他就是枯木巫者,除了他自己再无人能伤他了。
“是啊!我答应了枯木先生接替他。“云霆帮女子缕了一下发丝,“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你会忘了我们吗?“女子眼中有泪。
“会吧。“云霆说着向茫茫夜色走去。
“那她呢?“女子努力压抑着的眼泪在眼里打着圈。
云霆身子微微一怔,没有答话,直到消失到茫茫夜色之中。
女子的泪水向断了线的珠子,是啊,她明明是知道的,她看到了他掌心的霏字,他就算忘记所有人,也会把那个人深深的刻入他的掌心,他明明知道留不下,还是会徒劳的刻下,待到月圆之夜再去发疯似的拼凑那些关于她的零零碎碎的记忆。
她何尝不是那样傻过,她摊开掌心,一个陈旧的霆字疤。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女子,爱他胜过一切,她痴恋千年,在遗忘与记起里苦苦挣扎,终于不远万里而来,只为了今生的一次相拥。
是啊,那日在催情香弥漫的东宫之中,误饮了催情酒后的云霆公子与她紧紧相拥,她终于成了他的女人并为他生下了幻儿。
虽然此生转瞬即过,但她却再无遗憾。
“母妃!“彩翼回身,幻儿立在那里,像极了年幼时的云霆。
彩翼回身,发现来人竟是孟昱,他披着一件白色大氅,面容有些憔悴。
“彩翼,天漠大军压境,若是两国交战,苦的是黎民百姓。眼下有一法可以化解两国战事,不知彩翼是否愿意。“孟昱的神色里有一丝犹豫。
“没想到殿下竟还如此忧心百姓,不妨说来听听。“彩翼看着孟昱,他竟从孟溭的囚笼之中逃出来了,这个曾经兢兢业业的男人,现在依旧是那样的仁慈,他虽不再是帝王,却心怀百姓,他明知幻儿不是他的孩儿,却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他深爱着一个人,沉默寡言,从不解释什么,却又一直为那个人承受着。只是他爱的那个人,却飘散在这风中了。
“幻儿是涑安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肯带幻儿回到涑安,相信几近绝望的涑安王不会再对这场战争孤注一掷。“孟昱缓缓说着,他仿佛也在纠结着。
“父皇,母妃,如果幻儿真的可以化解一场战争,那幻儿愿意即刻启程。“幻儿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他变得坚强,勇敢。
“幻儿!“孟昱的眼中是鼓励,是不舍,最后却只是唤了他的名字。
“父皇!请您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望!还记得您曾教导我与盼儿哥哥,要有所担当,要爱民如子。孩儿牢记于心,此生不忘。“幻儿跪倒在地,对孟昱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牵着一直看着他默默无言的彩翼,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雨霏突然觉得一阵头痛欲裂,醒来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冰河之上。
冰河之上寂寥无声,白茫茫一片,她赤脚行在冰上,竟不觉冰冷。
突然一阵风过,一个墨衣女子翩然而下,雨霏看着女子,只觉心头一紧,似曾相识,却又忆不起是谁。
“神女冰卿,你可曾后悔?”女子丹唇轻启。
“啊?”雨霏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女子和她并无它人。
“你所见皆为你所历,难道你还不知自己是谁吗?”女子的言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不,我不是她!”雨霏后退几步。
“你若不是她又能是谁?”女子问道。
“我是莫如花,是叶雨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