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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竟然一时语塞,无法回答,而刘盈冷笑着,看向一旁的婢女,
“来,上好酒,朕,要和这位义父好好喝一杯。”
“微臣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审食其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可刘盈很少见地不依不饶,
“告退?辟阳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好酒马上就到,和朕,喝一杯再走。”
审食其不露声色地看向太后,吕后长叹口气,和缓脸色,苦口婆心规劝着,
“盈儿身子弱,就不要饮酒了,辟阳侯,你既然有事,就先退下吧。”
刘盈闻言,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迅速褪去,接着是一声冷哼,
“朕这个皇上当得,真是失败,不过想请辟阳侯喝个酒,还要看太后的脸色?看来辟阳侯,凡事还要请示太后,朕的话,难道分文不值吗?”
宴席的氛围再次达到冰点,又是那样尴尬,吕后脸上的怒色已经十分明显了。长公主似乎想打个圆场,她刚想说什么,一旁的张嫣悄悄碰了碰母亲的袖子,示意母亲先不要做声,她有些费力地起身,径直走到刘盈面前,
“舅舅前些日不是答应嫣儿,这几日不会再饮酒了吗?舅舅你看看,酒大伤身,舅舅才喝了几杯,就醉了呢。”
刘盈动了动嘴唇,可是看向张嫣那纯真的笑容,和企盼的而无邪的眼神,还是败下阵来,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眉目之间似有隐忍和不甘,可他很快抬头注视着张嫣,舒展了眉头,收起了一切不满,嘴角上扬,像个最慈爱最称职的舅舅那样笑着,
“嫣儿说得对,那酒杯给你,舅舅不喝了。”
张嫣的脸上绽放出最自然的笑容,她踩着满地碎玉一般的月光,缓缓向前走去。凉风习习,而张嫣的身影又过于单薄,她端着酒杯,尽力端正地朝着审食其走去,
“父亲之前送了我......送了本宫一把佩剑,可是之前不小心被弄断了,您答应过本宫,会帮忙找铸剑师修好,不知现在可否方便,随本宫去椒房殿走一趟,把断剑取走。”
“谨遵皇后旨意。”
审食其回复得干净利落,他弯着腰,把头低得很低。没了月光的眷顾,他脸上的轮廓只剩下阴影,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而月华似练,照在了张嫣的身上,为她适时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给人以错觉,仿佛张嫣面前的辟阳侯的俯首称臣,并不是因为张嫣尊贵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张嫣那仙子临凡的气度和身姿。
吕后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她向张嫣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也好,子七,去取一盏灯,送皇后回椒房殿。”
吕后吩咐着,又看向长公主刘乐,
“乐儿,盈儿,你们姐弟二人再陪哀家说会儿话,晚些回去也不迟。”
刘盈没有任何表示,长公主似乎是大事已了,心里的石头落下来,连忙应下。
张嫣见这个家宴似乎又开始朝着母慈子孝的方向发展,长出一口气,请安告辞,便离开了长信宫。
子七打着灯走在前面,虽然在这样明朗的圆月的夜晚,灯笼的光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和清冷的月色相比,这灯笼的光亮要温暖得多,也让人心安得多。
审食其跟在后面,和张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二人一路上默然无语,穿过了长乐宫正门,审食其才缓缓说道,
“微臣从未答应过皇后娘娘铸剑的事情,想必是娘娘寻的一个托词,如果这样,微臣就先谢过皇后娘娘,替微臣解围。”
张嫣转身站定,粲然一笑,
“辟阳侯不必客气,刚才的事情,辟阳侯也不要放在心上,陛下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他并不是真的恶意针对您,如果冒犯到了您,那我替他道个歉。”
审食其仰起头看着月亮,眼角的皱纹在月亮下格外清晰,鬓角的一抹银白色像是十月秋风肃杀之时带来的霜华。那是岁月沧桑的痕迹,只是和别人的青春消逝比起来,辟阳侯的沧桑,似乎来得格外地早。张嫣努力回忆着和辟阳侯有关的故事,来追寻他过早苍老的原因。
也难怪,舍人出身,从外祖父起兵就追随刘氏,负责照顾外祖父的一家老小,被项羽俘虏,自身不保,还要尽力护着当时还不是太后的外婆的周全。可以说,他救过外婆的命。
他称得上功臣,可舅舅,为何那样讨厌他?
审食其似乎看出了张嫣的疑问,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皇后娘娘并不明白。不过,也好,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见得是什么多么光彩的事情。”
听了这话,张嫣越来越迷糊,可她强忍着好奇心,毕竟她知道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辟阳侯就先走吧,一会儿宫禁,就出不去这未央宫了。”
“微臣告辞。”
审食其的身影渐渐向前,又渐渐缩小,渐渐地,消失在一级级台阶。
张嫣客气地朝着子七笑了笑,
“有劳你了,剩下的路,本宫和冬暖两个人就可以了,就不麻烦你了。”
子七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也没有称诺的卑微和顺服,那是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严肃。她将纸灯递给冬暖,便原路折返。
冬暖提着灯,扶着张嫣的手。天色已晚,她感觉有点儿冷,可当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之时,冬暖更是毛骨悚然,这次可不仅仅是感觉冷那么简单了。
张嫣也听见了异响,她警觉地四处张望着,她刻意低沉着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