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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噩梦般的变故并没有传到北平,周家大院里依然沉浸在瑞康的新婚之喜之中,连下人们都得到丰厚的打赏。
周福被周老爷正式提拔成了周家大管家,料理着周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他的能干和勤快让周家二老省心了很多。
“老爷,这是小柳庄,白水庄,上丰村,永福村半年的租子,城里的几个店铺,也基本收齐了,只是张记鞋店的张老板上个月没了,被伙计卷了家底,现在就剩了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无依无靠在苦撑,我看着实在可怜,就没有催她。”
“唔,做的对,我们周家从来也不会绝境逼人,你问问那姑娘有什么打算?如果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我们可以出钱送她去投奔,店子我们就收回来,如果她想继续租着铺面,那我们可以免了她三个月的租子……”
“老爷!”周太太打断他,不满的瘪了下嘴:“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我们连自己家的开销都接不上了,你还要开善堂呢?你看看,八个庄子才收上来四个,空了两个,荒了两个。我们这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呢……”
“那你想怎么样?把人赶走?把人逼死?”周老爷突然皱起眉来,斜了周太太一眼。
“你发什么脾气?我不过是说事实。”打从年后瑞康和若君离家出走后,周太太明显感觉到周老爷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言听计从,他经常会拿一种怀疑的眼光审视自己,而且对自己的一些意见,也总是处处否定。
“好了好了,你管家里的事就行了,外面的事我和周福会打理。”周老爷没什么耐心的挥了挥手。
周太太并不知道,十年前的那桩迷案已经在周老爷的心里渐渐的变成阴影,自从知道当年鹊喜根本就没有三心二意,他的脑海里就不停的回想着当日两人间曾经有过的柔情蜜意,鹊喜那娇羞柔顺的神态,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每每看到那个精美的烟袋,他的心里就有着深深懊悔,更对十年前的惨剧充满了疑惑,当年鹊喜到底为什么要自杀?雁喜为什么要散播鹊喜和周福的谣言?周太太在整件事情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还有让周老爷心中不解不快的是,周太太在瑞康和若君的事情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虽然他支持周太太把瑞康和若君拆散,但是瑞康的哀嚎,依然让他觉得心肝震动,他知道儿子绝望了,他再也不会回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家了。
他的确觉得梅若君是个不守妇道的狐狸精,但是那个风雪之夜,当他看到周太太带着家丁们守在採菊园的门口,冷漠残忍的向瑞康宣布着他的爱情的死刑时,他觉得妻子实在太冷酷了,她居然那么面无表情,毫不动容的看着瑞康在雪地里痛哭的挣扎,哀嚎,绝望的跑出周家大院,甚至连留都不留他一下。
周太太的种种言行,让周老爷很是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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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温和的在荒野里的轻抚着无人问津的茫茫草叶,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鸟儿,翠柳站在一棵大树下等着周福的到来。
“来了,来了。”周福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不停的喘着气,看到翠柳,微微的笑了笑:“等久了吧。我刚从钱庄回来。”
“你看你,跑的满头大汗的。”翠柳拿出手绢给他轻轻擦了下鬓角的汗水。他愣了愣,看了她一眼。
翠柳见他愣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低下头,手尴尬的停在空中,周福尴尬的一笑,接过她的手帕说:“谢谢,我自己来。”
他擦完汗水,想把手帕还给她,但一想已经弄脏了,于是悄悄的将手帕塞回口袋去,摸到口袋里的钱,立马抬头,眼睛一闪:“哦,对了,这是大少奶奶的钱。”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钱袋。
翠柳接了过去,掂量了一下,问:“哟,这么多啊?”
“这……是的……”
“你别骗我,我可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
周福抓了抓头:“……我自己添了点,也没啥。大少奶奶带了俩孩子,又没月钱,靠刺绣哪里够?”
“你真是有心,说真的,太太也太绝了些。”翠柳忍不住也叹气:“直到现在,夜里我还会想起那天晚上,二少爷痛苦的喊叫,真是让人揪心的疼,周福,你说,我会不会下地狱?”她的眼中流露出恐惧。
“那天夜里二少爷的叫声,我想每个周家的人都忘不了了,赵妈妈也经常偷偷的哭泣,他真的是绝望了。可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翠柳?”周福问。
“……我……我…...没,没什么?”她眼神闪烁的逃避着他的提问。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周福继续问,他审视她的表情,她被他如炬的目光看的无地自容,无奈的低低头。
“是太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