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且听风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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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有多年前买的杂文集,如今才拿出来翻阅,头一篇便是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想我中国已不再老大,开启新的篇章,未来是光明的康庄大道,可我呢,身似少年,心却枯槁,我全无少年人之盛气,豪壮,朝气蓬勃,敢于迈进,我懦弱,疲倦,忧虑未来,追忆过往,我朝前看,只看得到大片幕帐,浓雾遮盖树梢,恐惧的黑手伸出挣扎,我退缩着,心头涌起过往种种,才携来一些温暖的欢愉。

再往后看,各位先生所作之文章,更令今时之我羞愧难当,我沉溺于自己的痛苦与悲伤出不来,因一阵清风而欢喜,我是多么地闭塞渺小啊,我的思想又多么局限,才使我的文字这么幼稚,只能尽力拜读诸位的文章,妄图给我单薄的思想增加几分厚度,只能如此。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如一团团搅在一起的透明细线,快乐仿佛飘扬在空中的尘土,又觉得悲伤才是暂时的自我的漩涡。与他人短暂的交流仿佛还不如孤独的思索,快乐是真实的,沉静是真实的,煎熬是真实的,我一个人把苦涩熬成汁水,却显得那般苍白。我的同胞,我友好的同类,她们给我注入知识与力量,她们教会我如何成长,她们为我排忧解难,她们使我的心灵暂时得到依靠,不再孤立无援。

我看着综艺节目欢笑,我想着原来一切还是由金钱来交换,无论是食物还是住所,无论是影视还是歌曲,无论是书本还是艺术,无论是生命还是自由,所有我爱的一切,都承载不知何人的汗水和劳动,所以统统都要用最珍贵的东西——金钱来交换,我要怎么固执的告诉自己,它不重要,一次次的呐喊显得我好愚蠢,可我需要的,我想要的,我最想珍视的,不是金钱,是我的幸福,可现实这般,我琢磨不清,脑子一片混乱。

从前的朝代是一家之天下,现在是人民的国家,可什么是群众?群众包括我,我属于群众,可我不等于群众,集体的繁荣,国家的富强,一切都光明到熠熠生辉,可是我,渺小的我,我是什么?诚然我无时无刻不与这世界的他人有丝毫全不相关,在一个全球化时代,物质流通太频繁,劳动分工细化,我的身边充斥着别人的劳动成果,像一个巨大的网,将我连结,将我关怀,也仿佛勒紧我的脖颈,我知道我没法自给自足,没法独活,人是社会的人,人是集群化的动物,我至今仍有太多不解,即使身已先思维享受高科技带来的成果,我的种种困惑能抛之脑后,兴许是我太笨,结绳计数尚可明白,可数学发展至今众多繁杂公式令人头晕目眩,更别提其与物化、It、航天、生化相结合产生的一系列可见的实体,只能手足无措。

一间超大的企业,我未曾贡献一分一毫,他还是那么庞大,因为有无数的大众。一个强大的国家,我未曾贡献一分一毫,甚至只会索取,还是更加富强,因为有无数无数群众在奉献在燃烧。我这个无业人员啊,我因懦弱踌躇不前,良心又因索取惴惴不安,我想人应该宠辱皆惊,不那么虚荣,可是如此卑微的我怎么能够做到,不过自欺欺人罢了,羡慕变为嫉妒如野草一般疯长,愈发显示我的粗鄙与低贱,不过还好,我拥有完整的身躯和心灵,拥有快乐和幸福。

咳,我只想着自己,我多么自私,我纯粹彻底感受自己的心和思想,我无法对他人感同身受,我无法完全相信世界的真实,我是个愚蠢的傻瓜,我想的太多,我想的只关于自己,成天悲天悯人式的哀叹,却不敢鼓起勇气在真正的生活中迈出一步,成为一个真正的斗士,一个鲜活的人,我缩居在自己的壳里哭泣,偶尔探出头,听见一丁点儿脚步声就害怕地缩回去。

我喜欢孩子纯真的眼眸,我渴望生下属于自己的宝宝,可我,一个无法独立生存的人凭什么心怀如此美好的期待,我怕我无法承担养育之重负,我怕它因为我的生养不快乐,我更怕它因这个世界悲伤痛苦,我多么想怀抱我的柔软的婴孩,它的微笑足以抹平所有心灵踌躇的皱褶,它会是一抹最温暖的光彩,驱逐我的晦涩,可是我,一无所有的我,拿什么生养如此天真可爱的孩童。

我喜欢书本喜欢艺术的光辉,可是我,破败不堪的我,懦弱龟缩的我,用一双粗糙颤抖的手去敲开那扇瑰丽的大门吗?我喜欢实体书,可是我将它置于何处,要使它于风雨飘摇中沾上脏污,我宁愿它们好好的陈列在书架上,等待一个值得的人。

我喜欢唱歌,我不可能成为歌手,我喜欢画画,我不可能成为画家,我喜欢音乐剧歌剧,我不可能登上舞台,我喜欢看书,我不可能成为作家,我喜欢建筑,我不可能成为建筑师,我喜欢的太多太多...可是我这一切的技能都是这般可笑的简陋呵,不过也好,对于别人的成果,我就更具有一颗珍视与欣赏的心。

况我从小就有一种观念,不让我喜欢的事物成为工作,沾染金钱,我觉得那样就不纯粹了,我怕喜欢变成厌倦。其实刨开看,可能只是因为我太懦弱,我怕自己亲手毁掉喜欢的东西,我没有自信把喜欢变成事业。

而因欣赏投入产生的感动与欢愉过后呢,我发现自己的本质,不过是日复一日消耗着地球的资源,无一丝贡献。只是懦弱的我容忍自己了,我太爱太喜欢我自己了,我无法责备自己,因为我看到她露怯的目光和蜷缩的身躯,我便无丝毫生气可言,我该以什么样的语言责备她?我的心隐隐发疼,眼角泛起泪光,只轻轻走过去摸摸她柔软的发丝,我知道她需要的心疼和爱,只有我能给,于是我让她躺在我的怀抱中睡着,轻柔拭去她脸庞上未干的泪水,期许怀中的人儿可以做一场甜甜的梦。

明天是灰暗的,不管它究竟是晴空万里还是狂风骤雨,因为我的眼眸是灰暗的,我不知道这一双眼是何时失了光彩,我想了一百遍也想不起来,我的心在跳动,感谢它与我同在,耳边响起熟悉的风声,那么轻,那么柔,似低语似轻吟,我的脑子好混乱,上一秒抓出一些字句,下一秒就想反驳,月亮的清辉何时再映照我的脸颊,微风的亲吻何时再触碰我的指尖,愚蠢的我,苍白的我,懦弱的我,就这样踏上征程吧,不管前路是否布满鲜花,微笑就是我的鲜花,不管沿途是否天降甘霖,万千若水自在心湖。

我的脑子充满混乱,没有智慧的霞光,没有精明的狡黠,可是那又如何,一颗赤诚的心随我前行,即使寂寞也不停止思索,以一种蠢笨的方式行走和生活,只有一个翅膀的蝴蝶,也可以期待长出另一个翅膀,飞向终日仰望的天空。

时光还长,往后漫长的岁月,我不相信我只能止步于此,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也值得。

因为我是木、也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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