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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战良久,郭淮便知自己犯下严重的失误,小看了曹魏骑兵,左右三百骑此刻所剩不过半数,虽然魏军也有所伤亡,却还有七八百骑,且在外围将奔雷骑围在核下,大有欲将郭统等人全歼之势。奔雷营建立之初只有两千骑,随后又陆续增编,现在却也不过三千人马,对于战马紧缺的蜀汉来说,个个都是郭淮的心头肉。即便前次攻打樊城才折损两百余骑,也让郭淮心疼得连续几日没有笑脸,今日一战若是将部下三百骑一起葬送在此,郭统实在是没有脸面回去见父亲。当即忍痛下令撤退,希望能走得一个算是一个。
曹遵在外,见到郭统有后撤之意,却哪里肯舍?不住发下号令,以阻挠蜀军退去。郭统带人在阵中左右冲突,终不得破,反是部下越战越少,又见曹遵在对阵连续挥动令旗,心中更是大怒,乃谓左右道:“今日吾等势危,有死而已。然大丈夫生当名动天下,死亦威镇敌胆。”遂戟指曹遵道:“彼乃魏国上将,吾等虽死,也当取其性命,方不辱使命。”此时还能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奔雷骑中的剽悍之士,听到郭统所言,皆高声应道:“愿随将军死战。”郭统乃跃马提枪,当先杀向曹遵,身后军士无不努力向前。
曹遵见郭统始有退意,便将多数兵马置于阵后,以阻其归路,却没有想到郭统不退反进,前面曹军人数不多,竟被蜀军一鼓作气,连连突进,片刻便至曹遵面前。曹遵左右心腹急忙架盾上前,因见郭统等人来势汹汹,都劝其暂退。曹遵却深知,一旦自己后退,非但全军士气下降,而且也让郭统在围困中打开一个缺口,乃呵斥道:“孺子为将,吾岂惧哉?”欺郭统年纪尚轻,未必能有十分本事,竟不退避,径自举刀迎向前去。
两人相遇,更不答话,便战在一处。刀来枪往,片刻便交手十数回合,曹遵虽然口气不小,但刀法着实不如郭统多矣,渐渐便觉吃力,心中大是后悔,想要退开,却又被郭统的一杆长枪死死缠住,不得其便。郭统因见突围不成,有意死前再多寻一个垫背,是以越战越勇,把手中的长枪舞得雪花遍地,枪枪不离曹遵要害。
再过三两回合,郭统乃大喝一声:“着。”一枪正中曹遵右臂,曹遵吃痛,拿捏不住兵器,大刀落地,更唬得魂不符体,急忙伏鞍败逃。左右近卫见主将受伤,也都急忙随之护行,便将阵势放开一个小小缺口。郭统惟恐战机稍纵即逝,又连续挑杀数名魏军,让部下先行突围,自己亲自断后。
蜀军得有空隙,无不争相逃命,魏军想要再结阵阻拦,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淮等人弛马而去。想要追赶,却又惧其连弩之利,只能回复曹遵,请其定夺。曹遵有伤在身,且见程明早去了多时,便下令收兵,自回去向曹真复命。
再说郭统侥幸逃得性命,赶上前面程明,数十骑人马一路急行,望着郭淮大营而来。及至辕门,已是夜里三更过后,郭淮不见爱子归来,也不曾入睡,与马秉就在大帐相候。见到郭统满身血迹的入帐,急忙起身迎上前,道:“怎是如此狼狈?莫非遇到曹真军马南下?军士伤亡若何?”郭统于是将白日之战,细细说出,因有斩敌伤将之功,脸上也稍稍有些自得之色。
不料郭淮听得脸色越来越沉,等郭统说完之后,便拍案大喝道:“郭统何在?”郭统见父亲作色,也不敢胡乱答应,只得肃然答道:“末将在。”郭淮又问道:“本将军送汝出营之时,可有交代?”郭统心中顿时“咯噔”一动,才想起父亲在自己离营之时,再三告戒,遇到曹军不可恋战,自己却是贪图一时之快,将这话忘记,此刻只得垂首道:“末将记得。”
郭淮重重哼了一声,冷笑道:“既是记得本将军之言,为何贪功恋战,致使我军受损?”奔雷营乃是郭淮一手所建,爱若珍宝,是以在郭统出营之时,再三叮嘱,若是遇到曹军游骑,可以交战,生擒几人以获取消息;若是遇到大队人马,便要及时避开,以免受不必要之损失。郭统一时的争强好胜,竟让三百兵马只剩下五六十骑回来,郭淮焉能不怒?郭统知道自己犯下大错,急忙伏地请罪道:“末将有违将军将令,还请将军责罚。”
郭淮乃道:“郭统有违本将军令谕,妄自交战,损兵折将,且大失我军锐气,军法当斩。”随即大声道:“来人,将郭统推出帐外斩首示众。”帐外两名护卫应声而入,便要架着郭统下去。郭统不想父亲真要如此大刑对待自己,顿时失了主张,双眼不由地望向旁边的马秉。
马秉也没有想到郭淮会下这样的命令,急忙上前一步,道:“且住。将军请三思,少将军虽然有错,但杀伤曹军数倍于己,又伤魏国上将曹遵,其功足以抵过。”郭淮却并不听从,乃道:“微功虽有几分,却如何能与过相当?两百多名将士的性命,又岂是如此轻易便可不加追究?我奔雷战士,皆是千中选一的勇士,该当以一敌十,即便斩得曹遵首级又有何意?”不等马秉再开口,又继续道:“其罪当斩,务须再言。”便喝令属下带郭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