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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三婶还因为陆景浩对她撒尿生气。
陆景浩劝她不要太过,沾到衣服的很快被太阳晒干。
三婶说即使干了也有腥味。
“玲儿,你还怕腥吗?”陆景浩抱着她说。
在外人面前,他从不呼唤老婆姓名,私下有时叫宝玲,有时叫玲儿。
媳妇生气时,陆景浩常亲切喊“玲儿”。
“我怎么不怕腥呢。你以为我们还年轻,还像以前那样玩。今早我怕死别人看见了。”宝玲说。
“看不到的,那么远,太阳猛烈,人们眼睛都被汗水模糊。”
“儿子他们看不到?”
“看不到,不是还有一层玉米苗挡住吗。你又蹲着他们看不到。”
陆景浩极力安慰媳妇,她此刻委屈得像一个少女。
早上半午,艳阳高照,听到媳妇喋喋不休说死去母亲的坏话,他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母亲在他的心里,永远完美无瑕疵。
想起母亲,陆景浩总想起母亲在月光下挑水的样子。
以前村里只有一口井,白天地里忙,她总是夜里安顿一切,才有空去挑,为明天用水作准备。
在他记忆中,父亲爱酗酒,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最后总以母亲为他盖上毯子收尾。他闹够会安心睡觉。
有一次父亲又喝醉酒打母亲,陆景浩拿起一条棍跟父亲打起来,两父子打架,受伤却是母亲。
她心疼来儿子,又怕儿子打死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棍子多数毫无防备落入母亲身上。
母亲总是在忙,忙完地里忙家里,她似乎永远不会累。
后来陆景浩以捕蛇为生,她一边说罪孽深重,一边又祈祷他平安无事。
有一次他和伙伴进深山捕蛇,不小心被一条毒蛇咬到后脚跟。
当时吃了蛇药还不行,没走到家里就昏倒在地。
母亲二话不说,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吸毒。
母亲当时没什么事,但过后经常说犯困,应该有一点点蛇毒侵入体内。
养活五兄弟姐妹不容易,在那个特殊年代,母亲冒死藏起几个窝窝头,带回来给他们吃。
但后来还是被人举报,两只解放鞋挂在她脖子上,天天游行现世。
晚上还要蹲在晒谷场中间,被一群人围着,评头论足。
后来日子变好,母亲回忆那段艰难岁月,她说她还不算惨,那些被逼吃狗屎的,才惨呢。
她只是到处走走,游行观光似的。刚好种地也劳累,当休息一会。
母亲游行前,尽力打扮一番,头发梳得光滑整齐,衣服整洁。
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她会用山上采摘回来的何首乌,煲一锅烫水兑凉水,用来洗头发,乌黑又亮泽。
以前可没什么洗发水,全靠山上的植物精华。
但每次游行回来,母亲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上面有泥巴,有臭鸡蛋。
母亲回忆往事,最为此苦恼。她又得花很多时间去洗头,洗衣服。
父亲他为省麻烦,直接吊死在一棵树上。
他身上事情远比母亲多,每次三更半夜回来,说受不了。
陆景浩到今天也不知道父亲犯什么错,总之他老是说受不了。
听到父亲死了,陆景浩竟然不伤心,他反而庆幸母亲解放,再也不怕父亲酗酒。
可母亲却哭得那么伤心,眼睛哭肿。
这么多年过去,陆景浩对父亲印象早已模糊,他只记得父亲喝醉酒,常对着母亲撒尿。
那时他暗暗下定决心等长大杀了父亲。
父亲终究没死在他手里,母亲的泪水却流入他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