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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女士推着吴笺出来的时候,宓溟本能的去看两人头顶命灯的位置,这只是几次下来形成的一个习惯罢了。
宓溟猜测到吴笺会控制所有人,本不应该如此惊讶,但他依旧失去了表情管理。
迎面而来的吴笺将宓溟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脸上显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在看见站起来的宓焱焱之后,很快又收了回去,“叔叔。”
“哎,乖乖。”宓焱焱满眼都是吴女士,眼皮都没给吴笺一下的绕了过去,牵着吴女士的手,走到了座位边,绅士地帮她拉开了椅子,“这位美丽的女士,请坐。”
“谢谢。”吴女士撩开长裙裙摆,边坐下边对宓焱焱点头致意。
宓溟在桌尾看了个满眼,这种类似于电视剧里的场景,往常几乎天天都要见一遍,见一遍吐一遍,然后被宓焱焱抽后脑勺。
现在再看,宓溟反而能够平静的接受,甚至在脑补,如果蒲江祺肯让他拉椅子,他恐怕比宓焱焱嘴咧得还要大。
轮子滚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宓溟收回视线,就看见吴笺到了自己的身边,宓溟视线上移,心里又是一惊,心里把什么天神天授骂了个半死:什么玩意儿都靠着玄学,看吧!这下抓瞎了吧!
要是他的话,这么重要的事,肯定开馆授徒,一天教个百八十人,每十个人让他写一本书,详细把所有起因经过结果全写出来,并且要求每个人熟读且背诵!别说错别字了,哪怕是错一个标点符号,都要抽手心!
“哥,你说好吗?”吴笺的手牵住了宓溟放在桌上的袖口,歪着脑袋,满脸的期待,略显幼嫩的脸还残存一些幼儿的神态,懵懂且可爱。
看在宓溟眼里却如同洪水猛兽,完全没听见吴笺说了什么,就是一个抽手的大动作,甚至因为过于激动,差点儿把桌布也扯了下来。
吴女士的餐盘抖了抖,吴女士无比优雅的叉子戳在了盘子的边缘,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
宓溟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不安的眼神从吴女士转到了宓焱焱,就见刚刚还和他相谈甚欢的宓焱焱整张脸都黑下来了。
现在都没有站起来抽他,完全是吴女士还保持着叉子戳错的位置没动。
以宓溟对吴女士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忍受自己犯了这种不优雅的错误的,哪怕这个错误本身并不怪她。
宓溟咽了咽口水,屁股悄悄抬起了半边,准备随时起跳逃命。
“吴阿姨,都怪我,是我不该让哥过年回来的,毕竟这是他们俩在一起的第一年,哥想陪陪他也是正常的。”
“我什么时候……”
“小溟!”吴女士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宓溟立马闭嘴,甚至连小声嘟囔都不敢,低着脑袋斜吴笺。
要么说人家能占领宓家呢,宓溟瞅着吴笺的表情,觉得再配上一张手绢,把泫然欲泣演绎的惟妙惟肖,要不是宓溟自己是当事人,他都要觉得自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才能引得吴笺这般表现。
吴笺就差一个腿脚不太方便,这要是腿脚灵便,花蝴蝶一样满场飞,宓溟觉得自己就算是长了八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显然,宓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算吴笺没有满场飞,他现在也说不清楚。
“不过是让你过年回来吃饭,怎么能跟小笺发火呢?”吴女士翘着兰花指捏着餐巾在嘴角微微按了两下,擦拭她嘴上并不存在的污渍,“再说,让你回家也是我的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明显触及到吴女士的利益,宓焱焱跟触发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当场站了起来,这次不是勺子,换成了叉子。
“别别别,打住!暂停!”宓溟能做到几乎从小到大的第一名,脑子自然不笨,加上原本吴笺也不过是压制了他的个性,遇人处事他还是头脑灵活的,刚刚只是蒙住了,没想到自己以前就是被这么简单的伎俩蒙蔽了双眼,现在反应过来,宓溟丝毫不怀疑他不拿出个合理的解释,今天宓焱焱手里的叉子非得在他身上开出个十七八个眼儿来,“我没说我不回来啊!这是干什么呀!人家就是不小心扯到桌布了嘛!”
说完还冲吴笺眨了眨眼睛,挑衅地明目张胆。
“你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宓焱焱把叉子挥舞出了击剑的气势,让吴女士轻轻一摸就停了下来,“坐。”
一个字一个指令,宓焱焱坐的端端正正。
宓溟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酸楚:我可怜的爸啊!
吴女士腰背挺得笔直,慈爱地对吴笺招了招手,吴笺这才从他沉浸式的表演中,浮起来一点点,宓溟看见他依旧是那种可怜兮兮地囧字脸操作着轮椅滚了过去,到了近前也不靠近,轻轻地喊了一声,“吴阿姨,您别怪哥,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的。”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宓溟甚至想给他来个鼓掌欢呼,顺便问一句,你说什么了!说清楚好吗!我压根没听见!
吴女士温柔地摸着吴笺的头顶,全身都在传递着“我们俩是一头的”,除了看向宓溟的眼睛。
宓溟皱了皱眉头,这个吴女士不是说不像,而是太像了,所有的细节包括小动作都和他原本记忆里的吴女士一摸一样,宓溟不死心的视线往上飘了飘,刚到鼻梁,就听见吴女士轻飘飘地开口,“既然过年,他又是个孤儿,你把他一起带回来吧。”
口气是那种太后开恩的高高在上,说得不像是个孤儿,反而像是再说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宓溟从心眼里排斥,正要说话,宓焱焱不知何时放下了叉子,站到了吴女士身后,“你妈都发话了,到时候带他来吧,别惹你妈生气。”
此时的画面构图完美的如同照相馆里的全家福,宓溟左右歪了歪脖子,发觉没有自己插足的位置。
偏偏吴笺还在这个时候开口,“是呀,哥,你要是不放心他,一起带回来吧,这里到底是你的家,你不能不要我们呀!”
说话的时候,吴笺和宓焱焱、吴女士的手握在了一起,把宓溟剩下的话直接吞回去。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宓溟不太明白吴笺想要什么,但是他能听明白吴笺话里的意思,过年的时候,他和蒲江祺必须回来。
事关蒲江祺,宓溟多少还有点儿犹豫,不知是不是错觉,宓溟眼皮感知到的光线在他犹豫的时候,变暗了一些,灯光似乎被关上了一瞬,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宓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这一顿饭吃的宓溟是心惊胆战,但看宓焱焱和吴女士的表现,他俩应该是觉得宾主尽欢。
饭后没有多久,宓溟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可能是真的需要宓溟最后带蒲江祺回来,这一次吴笺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一些酸了吧唧的话。
一切正常的仿佛宓溟之前受的伤都是他的梦境。
宓溟脚步虚浮的走出了别墅,路上没有再遇见任何人,宓溟不由得怀疑,花伯也是吴笺特别放出来给他看的。
花伯是在宓家长大的,可以说是看着宓焱焱和宓溟长大的人,宓溟明白,这又是一个人质。
那么很好,他家叔叔就是个值得被抽一顿的天师,作为宓家天师传承人,居然把家人都丢给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