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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核爆事件已经过去数日,盘桓于天空的极光也已经消散,但发生在西海域的大事件余波依然远未消弭,所造成的震荡无时无刻不改变着整个世界的政治生态,影响着一众顶尖权贵们的决策、考量和选择。
全视之塔,奥法评议会的决策中心,星空议庭的元素辉芒照耀着寂静的深夜,议员们已经争论数日,各项预动员行动已经完成,物资调动,军队准备,方案规划,一切准备活动正在进行,就差最终的命令。
大议长望着列席的众人,缓缓道:“伊蓝-泰尔,上一个纪元的遗珠,繁荣而迷人的传说,现在,这个文明的末裔与我们取得了联系。”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这是命运的奖赏。”
说起来,确实是玄奇的命运吧。
因为信不过康德,所以派遣大海旅者号潜艇试验机前往目标海域进行侦查,却意外遭遇了那海中的巨兽,潜艇沉没,全员牺牲。
但沉入冰冷海底的大海旅者却被伊蓝-泰尔的末裔所拾取,并依靠潜艇中的通讯设备,时隔无数岁月后,再度与大地之上的文明取得联络。
经过了数日的破解、交流与传讯,评议会已经与深海之中的传说种族完成初步交流,并且稍稍摸清楚了对方的情况。
最后的避难所被那深海巨兽所占据和吞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境之中守着文明最后的火种,庇护的领域一年一年地缩减,出生率连年走低,严格的物资管制也阻挡不了灭绝的临近,一点一点,缓慢而令人恐惧。
一度缔造了无比繁荣之文明的伊蓝-泰尔,已经成为了最富有的乞丐。
他们不断失去,直至一无所有,但他们也有着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一个强盛文明的凝聚的精华。
技术,思想,知识……他们守着这无尽的宝藏,却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
“我们要解救他们!”大议长沉声道,“这是我们的使命,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是奥法评议会,理应对沉沦消亡的文明末裔伸出救援之手,帮助他们重新繁衍壮大、缔造辉煌……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事情!”
议员们轰然响应:“的确如此!”
在无数岁月的支撑和挣扎后,伊蓝-泰尔的末裔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他们就像是抱着黄金走在强盗窝的小孩子,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君主和领袖都会毫不犹豫将他们吃干抹净——评议会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承担自己的责任。
保护他们,帮助他们,救援他们。
这些仁慈而公义的政客们互相交流。
“梅洛家族可以为他们提供一座大型岛屿,附属海洋区域也都是他们的!”
“去你的,谁要你的破岛,柯布耶家族可以帮助他们重建他们的海洋城市,但这需要一点技术上的交流与合作……”
“我的研究所在超魔导方面,一定与他们有许多共同话题……”
“有关浮石运用在空中载具的具体实例,我已经迫不及待参考他们的方案和建议了,毕竟评议会也需要自己的高空高速载具!”
“听说源质可以用以驯服野兽,也许我们……”
衣冠楚楚的议员们互相声明着蛋糕归属,他们已经矜持地系好了餐巾,只等下面干活的人们将最美味的食材打捞并烹饪完毕。
大议长望着他们,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阴霾。
他早该习惯了,一直如此。
但这位饱受尊敬、知识渊博的强大施法者也曾怀念过评议会的黄金时代,崇尚知识而非权力,勇于探索而非守旧,唾弃贵族领主们的短视和愚蠢,自居为文明的守护者和开拓者,本该如此,本该一直如此。
但时光飞逝,最智慧最勇敢的探索者们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家族,有了学生,有了朋友,于是力量和权力变现,使更多受益者聚集在身边,这样带来了更多的力量和权力,循环往复……
直至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除了身着法袍,拥有力量,他们与城堡和官邸里的统治者没有区别。
大议长感到一阵本能的不安。
是啊,评议会依然强盛,在黄金时代奠定的规则、体系和根基依然在源源不断发挥作用,吸引着全世界最有魔法资质的人才前来学习和进修,他们从评议会汲取知识,也将知识回馈给评议会,庞大的国家有序运转,研究成果不断转化为现实利益,开疆辟土,赚取财富,巩固国防,扩大军队,良性的循环……但在这繁华之中,出现了越来越多不和谐的音符。
康德的出现充其量是这段乐曲中令人不悦的杂音。
但大议长听到的,是来自评议会内部衰朽腐烂的轻响。
“……先生们。”他淡淡道,“伊蓝-泰尔不会自己出来。”
以失落文明的无上知识财富麻痹了核爆之震撼的议员们闭上了嘴。
大议长伸手清挥,元素盘上勾勒出了深海的情况。
“至少一千六百米深的水下……甚至更深的领域,一片漆黑,只有翻腾的海雪和细小的浮游生物,但无法保证是否隐藏着更致命的危险。”
奥法评议会的领袖说道:“这样的深度,强大的水压,无尽黑暗中隐藏的危险……只有依靠潜艇才能抵达和作业。我们已经调集了两艘潜艇前往目标水域,这需要时间,而我们也需要准备。”
“而最重要的是……”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缓缓道:“我们要瞒住康德。”
这个名字仿佛具有魔力,使控制着整个评议会运转的核心议员们呼吸为之一顿,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人之一,却被一个名字说震慑。
康德,震旦之龙,禁咒法师。
自从这个震旦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便持续不断地搞出大新闻。
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一开始只是屠了个小镇,后来灭杀了五支军团,又打得世界霸权被迫议和,旋即在十几分钟内贡献了全世界二十年都没凑出来的屠龙名额,扣下了世界三大强权的舰队,制造了近百年来最骇人听闻的针对贵族阶层的大范围处刑,发动了一场占据天空、规模庞大的空中救援与投送行动。
在凡世种下了一颗太阳。
在天空染出了一片极光。
他狂妄地与评议会为敌,拒绝了递过来的橄榄枝,使双方处于敌意态势,而今已经超越精灵,成为了评议会的第一假想敌。
总之,这个震旦人已经被评议会视为敌对。
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那日火神芒的辉光太过可怖。
他们悲哀、愤怒又无奈地发现,自家拦截和反制禁咒的防御体系距离建成遥遥无期,而康德的禁咒花样却越来越多。
而现在,最好的机会摆在评议会面前。
当现世的智慧无法阻止禁咒的凶威,那何不问问失落的文明呢?
“要瞒住康德。”
大议长的声音沉着而平静,重复了一遍。
“对!”
没有分歧,没有争论,没有为反对而反对,没有互相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