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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群岛的各处基地,警报声呜呜长鸣,人们七手八脚地爬上卡车,司机油门踩底,向着机场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采矿的工人,清理废墟、挖掘有价值物品的拾荒者,军人守卫,甚至是被俘的蔚蓝舰队船员,所有人都被激烈的警报撵上了车,车辆颠簸晃动,每个人的脸色都极为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所知道的唯一事情,就是一向可爱温柔的阿福小姐以前所未有的凌厉语气宣告,说破碎海域提升至最高警戒态势。
她传达了康德殿下的命令。
命令所有在破碎群岛的人们立刻赶往机场、紧急撤离。
每一个人都毫不犹豫、谨遵其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学者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可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天空爆音呼啸,众人抬头看去,三架飞行器呼啸而过,机腹挂载的武器泛着慑人的寒光,有认识的人喊道:“武装直升机!”
“看那边!”
众人随着发声者的手指方向看去,绚烂的光辉之门在岛屿各处不断闪耀,那学者喊道:“相位之门——康德殿下在跃迁投放战争平台!”
他说到这里,露出了震惊之色:“又要开战了?跟蔚蓝舰队?”
“长话短说,怎么回事!?”
玛蕾姬丝找到康德时,盗火者正在不断向岛屿各处的火力点部署武器,闻言头也不回道:“出事了,星宫之神与伊蓝-泰尔怕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先代凤凰王骤然色变,惊讶道:“怎么可能!”
在发现星宫的踪迹后,康德和玛蕾姬丝所设想的最坏可能性,无非是星宫之神将伊蓝-泰尔的末裔杀个一干二净,这没什么好说的,远港这边有好几个绝世强者,来个正义的三打一干掉他就是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鹦鹉难掩震惊:“你是不是看错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康德抬手虚招,各处的空间信标不断开启,重型火力自白雾世界中坠落,他随口答道:“星宫之神跟一群伊蓝-泰尔凑在一起,每个人的灵魂之火看起来都超有精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嗝屁——凑在一起,又不是在对砍互杀,如果这不是尿到一壶里了,那又是什么?”
玛蕾姬丝皱眉道:“是星宫用武力威逼强迫他们从命?”
康德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鹦鹉听闻此言,低声道:“难以置信。”
伊蓝-泰尔自巅峰陨落,被星宫灭绝文明、国度和族群,只余下最后的遗民,在庇护所中苟延残喘、以待将来,其实跟神奇动物们没多少差别。
玛蕾姬丝以己度人,康德与神奇动物们相处日久,作为曾经和现在的反抗者,他们根本无法设想现今的状况——在绝望的毁灭和漫长的等待后,承载着文明最后希望的末裔,竟然对残忍的毁灭者俯首帖耳。
鹦鹉依然没有从这震撼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康德语气平静:“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玛蕾姬丝听到这话语之中的杀伐之气:“……你要怎么做?”
盗火者答道:“虽有意外变数,但还是没有脱离掌握……按照预案来吧。”
先前,从评议会的异样动向中,他猜到了伊蓝-泰尔遗迹中大有文章,但评议会似乎掌握了他所不知道的情报来源,所以经过仔细考量,康德将三吨遗迹物质卖给了法师之国,并愉快地敲了一大顿竹杠。
毕竟解封遗迹的方法,只有评议会知道,如果不给遗迹物质,那评议会的谋划固然无法得逞,而伊蓝-泰尔的秘密也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所以康德趁机勒索了一顿,并且制定了截胡计划——也就是在评议会解除封印之后,抢特妈的,让那群法师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抢不到的话,心态也可以放平——毕竟敲了一大笔竹杠,而评议会得到了伊蓝-泰尔的馈赠好处、国力增长,有利于日后共同对抗星宫,这么一想,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截胡不成,也不会过于失望。
今天,截胡计划即将开始,康德抵达破碎群岛,开始谋划接下来的抢劫差事,作为悲观主义者,他理所当然地设想了各种最坏情况。
譬如伊蓝-泰尔的遗迹里已经被海怪占据,出来后四处淦人。
譬如伊蓝-泰尔遗迹关的是一群战争贩子,出来后四处淦人。
譬如伊蓝-泰尔与评议会迅速达成了共识,出来后四处淦人。
种种坏情况,康德都大胆设想,然后小心谋划,无论是交涉、威吓、震慑还是攻灭,全都有各自的预案计划。
但人的智慧是有极限的,即使是以康德的悲观与谨慎,也无法想到星穹桥破碎、核子光矛撼动星空之后没多久,星宫之神依然有胆子下来搞事。
——因为根据鹦鹉的说法,星穹桥既碎,强行肉身下凡的星宫之神再难返回上苍,而且核子光矛太过骇人,所以那群怕死的家伙应该会躲起来试图修复星穹桥,然后召唤他们的同伴回归星宫,凑齐人马,才敢再度下来。
而那星宫之神不但敢下来,居然还绕过伊蓝-泰尔极尽全族之力撑起的庇护穹顶、直接抵达遗迹内部,就尼玛离谱。
最离谱的是,承载了文明最后希望的遗民们,竟然会对毁灭者屈膝。
毕竟他太过年轻,即使身为阿卡图姆的神选,依然不明白时间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
“本质上,也不过是‘伊蓝-泰尔遗民是战争贩子、出来后四处淦人’和‘这群战争贩子里竟有个超级能打的绝世猛男’的两种情况的合体。”
康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鹦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就是两种麻烦合在一起了,但还是可以分开解决。”
他指了指远方翻滚的海面:“我已经将岛上的人撤回远港,伊蓝-泰尔们要是出来淦人,那战争平台已经部署完毕,荷鲁斯和阿福轰就是了,要是轰不过,那我就一发质量投射下去、弄死拉倒,弄不死就两发,实在弄不死,那大不了就回地球去海里投效长老们,借几颗氢弹来喽。”
“星宫之神就交给你们解决,带你们来就是应付这种事的,你、阿猩还有董先森,三个打一个,轻松愉快——你看,这不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吗?”
他见鹦鹉依然发呆,伸手捏了捏她白腻的脸颊:“想什么呢?”
玛蕾姬丝怅然一叹,下意识道:“没,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上前两步,望着海水翻滚的波面:“伊蓝-泰尔……曾经辉煌神秘、让我们无限向往的上古文明,难道要在今天彻底消亡吗?”
即使是曾经屹立于大陆顶点、君临环球的凤凰王,也无法对此轻易释怀——那是一个文明的最后希望,一个种族仅剩的后裔,炮火轰鸣,禁咒从天而落,抹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文明,更是一个种族最后的故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康德望着一架呼啸起飞、向东行进的客机:“这架飞机里,有十七个破碎群岛的原住民,他们带着一支一百多人的搜索队、来岛上发掘清理废墟,寻找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四十七名矿工,二十五名军人。”
“他们跟我不是很熟,没有一个是从瓦伦坦来的,但响应我的召唤,喊我一声殿下,跑到这里,为我工作,给我带来好处和价值,他们是我的臣民,也有自己的亲人和孩子,那全都是我的臣民。”
“从客观上来讲,他们这样的人到处都是,简直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是一茬,远不及伊蓝-泰尔遗民金贵,而我今天如果不把他们撤回去,不向极具敌意的伊蓝-泰尔下死手,那伊蓝-泰尔也许就会杀死他们,或者跑出去,杀死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
“我跟他们虽然不熟,但也不想看到他们因信任我而死去,也不想看到他们的老婆孩子哭,我跟他们不熟,但肯定比跟伊蓝-泰尔熟……我不懂得算账,但却有一个记得很深的教训——该动手时,绝不能心软。”
鹦鹉默然无言,轻声叹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伊蓝-泰尔发生了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什么。”
康德回答道:“只要他们表露敌意、发动进攻,那我们就一定要施以最彻底的反击,不能给他们任何逃出去的机会。”
事实上,“表露敌意、发动进攻”这个前提都有些多余了。
跟星宫混在一起,还有什么好说的。
玛蕾姬丝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
康德刚想说话,通讯器里响起了阿福的声音。
“父亲,蔚蓝舰队不肯离开!”
康德皱起眉头:“不知死活的东西……妮希雅丝怎么说?”
阿福的语气中透着茫然:“她把通讯器砸碎了!”
“什么鸡掰?”康德恼道,“董天命呢?让他去看看……”
“老臣在!”
话音刚落,董先森自远处驾云而归:“殿下召老夫回来,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