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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你是什么?”
永恒高塔,隐秘领域,这里是庇护之地的核心,知晓此处秘密的伊蓝-泰尔少之又少,而现在,星宫之神出现在了托斯迪瓦的面前。
“下界种。”贝努的声音透着饶有兴趣的倨傲,“你在做什么?”
大祭司看向了跟在对方身后的犬只:“……昂西斯教长。”
这里是庇护之地的绝密所在,星宫之神能够找到甚至进入这里,恐怕跟眼前的昂西斯脱不了干系。
那教士先是看了一眼前面的神明,旋即语气冷冽道:“是昂西斯大祭司,叛徒,你违背了誓言,立刻向伟大的天神谢罪。”
托斯迪瓦将双手放在身后:“你应该知道,他不是我们的神。”
“亵渎!”真正的叛徒厉声道,“这是我们仁慈而伟大的天神,予以我们这些叛乱的后代以慈悲和宽厚,给予我们改正和赎罪的机会,而今伟大的神明甚至降临在你面前,你竟然不知感恩,甚至暗中谋划悖逆之举……”
贝努一直在打量着幻光闪灭的奇异领域,此时收回目光,看向了托斯迪瓦:“下界种,跪下,向我效忠,乞求宽恕,从我之命,饶你不死。”
托斯迪瓦神色微动。
他淡淡道:“星宫的恶神,我听说你们视凡世之族如蝼蚁草芥,为何想要我的效忠和屈膝?我的族民们愚昧不堪,视你们为神,任由你们驱策,想必你也不需要我这个王来代管他们……难道我对你有什么特殊的价值吗?”
星宫之神久居苍天,自以为神,长久以来没有对手,凡世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想灭就灭的养殖场,这样的族群历经千秋万载,早已经不知道“阴谋诡计”是什么东西,如今听到托斯迪瓦直言相问,他竟毫不遮掩。
“你是伊蓝-泰尔的王,我需要你来为我做一件事情。”
对待“蝼蚁们”的询问,他只有两种应对,要么就抬手碾死这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质疑神明的白痴,要么就大发慈悲地告知对方他的命令。
眼前的蝼蚁配得上后者的待遇,毕竟这事儿较为重要。
“伊蓝-泰尔建造这蚁穴,我们其实心知肚明,之所以不灭了你们,是由于我们的仁慈,我们不但知道你们的祖先建造了这里,我们还知道他们留下了什么,不仅仅是那些可堪一笑的兵器,还有更重要的……”
他看了一眼那些微光粒子所构成的图形,那是深海之镜偏折海水、形成透镜的远望镜,是伊蓝-泰尔的工程奇观之一。
“……他们给你们留下了东山再起的利器。可以挖掘海底矿藏的深海巨钻——海渊突破,以及约束巨量海水回旋震荡、持续生成无穷无尽的元素能的磁流核心——雷神囚笼,是这两个名字吧。”
贝努傲然道:“为你们的祖先感到骄傲吧,下界种,正是由于以这两座僭越之物为代表的凡世奇观,为你们的族群招致了来自星宫的灭绝,虽然你们的族群因此灰飞烟灭,但星宫却因此记住了这两座不差的造物,伊蓝-泰尔可以凭此而自傲了,而我正是为它们而来。”
托斯迪瓦心中一沉。
他当然知道这两种秘密封存的凡世奇观。
深海之中,矿产丰盈,甚至远胜陆地,当年的伊蓝-泰尔汇聚全族之力,投入了迄今为止所有的尖端技术,这才完成了对深海螺旋钻的设计。
这项工程之所以伟大,是因为设计过程就完成了标准化建造模板,只要材料和时间足够,完全可以复制,而建造它的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用来开采深海、取得足够的材料以建造下一座螺旋钻。
磁流核心——雷神囚笼也是类似的情况。
后者可以近乎于无限地提供巨量的元素能,最直接的用途,就是冶炼海底螺旋钻开采出来的巨量矿物。
两者配合,就可以源源不断生产出数量庞大的材料物力,如此循环往复,制造出来的螺旋钻和磁流核心越来越多,伊蓝-泰尔获得了近乎无限的能源和材料,文明的规模会空前膨胀,不仅可以占领整个世界,甚至可以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去完成更伟大的事业。
然而所有的雄心壮志和勃勃野心,随着无数的毁灭星辰自长空而落,全都在星宫的怒火下化为灰烬、消散一空。
星宫的军事打击既快且准,时间成为了最宝贵的奢望。
虽然完成了这举世无双的工程奇观,伊蓝-泰尔却没有时间启动这永不停息、越来越强的工业引擎,只能抱着说不尽的遗憾和叹息,将仅剩的几项伟大奇观和所有知识藏在了庇护之地,希望来日出现转机,重见天日的后裔们可以利用这些遗产,快速地重建伟大的文明、重拾未竟的事业。
因此,这些最宝贵的遗产也被最严格地封存着,除非封印解除,否则永远不会启动,以防因为后代们的愚蠢和短视毁灭这最宝贵的希望。
但现在,即便封印解除,后代们的愚蠢和短视已然招致了恶果。
星宫的恶神为此而来。
托斯迪瓦眼神阴沉。
他先前虽然决定向星宫俯首称臣,可献上的忠诚并不包括这最宝贵的先祖遗产,大祭司已经打定主意,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这份宝贵的遗产依然可以留给爱芙,风平浪静后,弃誓者们会接管这神圣的遗产,重建家园。
“做出决定吧,下界种,我已经仁慈地给予你最宝贵的耐心。”
贝努淡淡道:“星宫守约,即使知道你们在庇护所里搞了一些小动作,我们依然让你们可怜的族群延续到了现在,现在,我也可以与你缔结新的约定,向我称臣,服从你的命令,我就让你们可怜的族群延续下去。”
他说的确实没错,对于高居星宫的所谓神明而言,他现在的姿态已经足够宽仁耐心,因为对方的角色很重要,甚至有点不可或缺。
托斯迪瓦目光闪烁:“你想让我做什么?将先祖的遗产献给你们吗?”
贝努笑了起来,这话太过滑稽,下界的蝼蚁总是这么可悲,他甚至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感到有趣。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讨我欢心的戏言了,下界种,你们那些所谓的成就和奇观在你们自己看来,确实足够壮丽和伟大,可在星宫眼中,不值一提,那几件东西,星宫是看不上的,否则灭绝你们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拿到手。”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贝努沉声道,“启动螺旋钻,向庇护所的下方持续钻探,启动磁流核心,将产生的元素能沿着螺旋钻钻下的方向持续注入,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情——也是你这个伊蓝-泰尔的王才能做到的事情。”
托斯迪瓦略一沉吟,骤然色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了。”星宫之神淡淡道,“完成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允许你带着你的族民前往凡世生活,在星宫降下雷霆惩戒之际,我也会饶过你们的性命,这是神明的许诺。”
大祭司沉吟道:“这……”
贝努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螺旋钻和磁流核心向海底缝隙注能,不会引发全球性的灾害,顶多会造成区域性的天灾,你们远离此处就是了——下界种,我已经为你们考虑到了这一步,你还在等什么?”
昂西斯适时说道:“这是何等的仁慈和荣耀,大祭司,不要自误,天神已经足够仁慈,不要把神明的仁慈当成纵容。”
他已经听出苗头不对,天神居然对托斯迪瓦有所要求,一旦对方同意,那这家伙多半还是大祭司,所以昂西斯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语气,甚至心下有些后悔,心中不住地祈祷,祈祷托斯迪瓦拒绝天神的要求。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工程奇观,可别忘了,杀光你们,这奇观再好,也没有了意义,你应该选择放弃,至少,你的族群可以延续。”
贝努越发不耐,他堂堂神明,居然要对这蝼蚁苦口婆心地劝说。
如果不是凡世的反叛者如此邪门,他也不至于绞尽脑汁去布置现在这个局——首先,伊蓝-泰尔的那些工程奇观是一定要毁掉的,肯定不能落在凡世的强敌手中,与其直接用暴力毁掉,不如让它挖开海底缝隙、注入狂暴的元素能,引起海架震荡,掀起巨大海啸,多少也算物尽其用。
他虽然对凡世的强敌一无所知,但拉赫马死于此地,那恐怖的光矛也是自这片海域升腾而起,说明敌人的老巢多半在这附近,来一波特大海啸,就算灭不了他们,也可以给予他们重创,以作为那一记光矛的回应。
一想到当日光柱贯穿星宫、击破两道星环的恐怖一幕,贝努心有余悸,继而愤恨无比,星宫灭绝无数纪元,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老巢居然都差点被掀了。
他一念及此,最后一点耐心消耗殆尽。
“立刻。”
贝努发出了最后的通牒:“按我说的做,启动螺旋钻和磁流核心,向海底裂缝注能,否则,我立刻杀了你,再命令所有伊蓝-泰尔自杀,并毁掉这座庇护所,让伊蓝-泰尔所有的痕迹就此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