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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灵枢此时此刻无比钦佩房正军的远见,现在他身上有枪,这比光溜溜地出来好一万倍。他踩着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往东狂奔。
追,往何处追?从曲江到临潼,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梁旭早已出发,他如果真要逃窜,现在已经飞出了长安市。
房灵枢不怕他逃,逃就意味着认罪,那案子就算告破了,全国通缉逮捕就是。房灵枢怕的是梁旭报复社会,他要是在临潼闹|事,关中警方万死难辞其咎。
不能呆等,再怎么说,也得先往临潼赶,至少要靠近可能的事发地。
走到半路,小邓通知他:“你打吧,李局陈局不在,你爸也找不到,我先跟小闵开了监控,你打他电话。”
房灵枢立刻停下车子靠边,他试着拨了梁旭的电话。
响了一通,梁旭果然没有接,不过他没有关机,这已经很好。
房灵枢不死心,又拨了一次,这次梁旭居然接了。
意外之喜,房灵枢大喜之下说话都骚了,张嘴就是:“梁旭,我想你了。”
梁旭显然被雷到了,监听的小邓小闵已经笑疯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旭无语地问他:“……你想我|干什么。”
房灵枢也被自己雷到了,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是,我是想,找你出来玩嘛。”
“今天不行。”梁旭温和道:“我今天有事,下周,下周可以出来玩。”
还等你下周?房灵枢撒泼耍赖:“那你现在在哪里嘛,我现在就很想见你~~~~”
迷之波浪号语调,小邓小闵笑得捶墙。
梁旭大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片刻,他诚恳道:“今天真的不行,我真的有事,要不明天你来我学校玩也可以的。”
“不嘛,你在哪里嘛?”房灵枢不|要|脸了,他得拖住时间,让刑侦中心确认方位。
他一P股在路边坐下,开始疯狂扯皮:“我跟你说哦,我有朋友给我带了很棒的香水,我觉得超级适合你,上次就说要送你香水嘛。所以我想见你嘛~~~~梁旭~~~~你从来没拒绝过我的~~~~你在哪里嘛~~~~~我想找你吃饭嘛~~~~~~告诉我好不好嘛~~~~~”
从未见过房灵枢如此之骚,gаy里gаy气成何体统,小邓小闵笑出猪叫。
“我在外面。”梁旭估计是听不下去了,只是依然好言好语:“灵枢,真的抱歉,改日见吧。我还有事,挂了。”
电话挂掉了。
小邓很快发来消息:“临潼,秦都医院。”
房灵枢颇感意外,梁旭去医院干什么?
过一会儿,又来一条消息,小邓的:“社会我房哥,日天骚破格。”小闵也发消息:“我的天房灵枢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们以后保持距离好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灵枢抿着嘴收了手机,骚点儿怎么了?只要能破案抓人,让他去钟楼广场跳脱衣舞他都没意见。
他花了一个小时赶往秦都医院,路上,他一直祈祷着梁旭不要离开。计划B他已经准备好了,如果秦都医院找不到梁旭,他可以再一次地不|要|脸,继续打电话骚扰梁旭。
确实,这有可能惊动梁旭,但如果梁旭已经决定出逃,那惊动不惊动都没什么差别了。
秦都医院是一间私立医院,早年挂靠长安市军区分院,现在挂牌自营。这所医院的规模并不小,环境也还不错,住院大楼和门诊大楼都是神出鬼没的现代化风格,建得九曲十八弯。
房灵枢不敢打电话问梁旭的具体|位置,只能一间一间疯狂地巡视,一面祈祷小邓快点搬人过来。他急中生智,让小闵给梁旭打骚扰电话。
梁旭依然接了,小闵信口开河:“你好我们是海龙投资公司,近日接到你单位申请贷|款的要求,有些具体条款要跟你商谈一下。”
梁旭懵了一下:“我没有申请贷|款。”
“是这样,我们公司是今年才开展的‘三日特急贷’服务,利息低服务好。之前是你亲自电话我公司门市部要求贷|款,我们核实了一下,觉得您的条件有些问题……”
梁旭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贷|款。”
“先生,可是我们确实收到了呀,请问你是梁旭梁先生吗?”
“没有申请,你打错了。”
可以了,小闵很机智,吹逼也是一流的,不愧是房灵枢的好兄弟。
房灵枢收到那边的传讯:“还在医院,你仔细找找,我们现在过去。”
他找了住院部,又找门诊部,都没有,妇产科儿科他都跑了一遍,还是没有。
梁旭到底在哪里?
终于地,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小梁,又来啦?”
应答的声音就太熟悉了,他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房灵枢直觉那是梁旭的声音——就在附近!猛一回头,好家伙,真是梁旭,他端着个纸杯,在接开水。
房灵枢钻到一扇门后面,梁旭低着头,没有看见他。房灵枢一路尾随梁旭,梁旭稳稳当当地走着,进了一间不知道什么鬼的“康复治疗室”。
房灵枢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听壁角。
里面是个软|绵绵的少年音:“小兵哥哥,谢谢你。”
哇噢,这就很甜。梁旭还他|妈有个金屋藏娇吗?
然后里面就没声了。
房灵枢不知里头在干什么,他全身的八卦细胞都耸起来了,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出半个脑袋偷|窥。
——屋里只有两个人,病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男孩,看上去病歪歪的,苍白且瘦,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不仅是外表上的,也是气质上的。他皮肤异常洁白,因为虚弱,所以看上去几乎有点透明,白生生的脖颈下面透出发青的静脉,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他略略向房灵枢这头偏过脸,这就露出一点美中不足的缺憾,他额头上有明显的一片、淡红色的疤。放在别人脸上,恐怕会是凶神恶煞的标记,而放在他脸上,只像春雪里落了一片桃花。饶是这片桃花记,才给他脸上添了一点血色的生气。
是的,缺憾也不足以掩饰他的好看,倒不是梁旭那种五官英俊的漂亮,而是他整个人都漾着一种纯洁无公害的气质,又软又纯。大约是病弱的缘故,眼圈儿红红的,像个小白兔。
小白兔的手上连着点滴。
梁旭坐在床边,还是那样,沉默又腼腆,但行动却很温柔体贴——他给兔子剥了一颗糖,又拿起刀来,削苹果。
兔子吃糖也很费力,毕竟手上还打着吊针,梁旭于是又把刀放下,把糖塞到兔子嘴里,给他擦了嘴,又重新坐下去,继续慢慢削苹果。
小白兔有点不好意思,向他甜甜地笑了,梁旭没说话,也只是腼腆地微笑。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但是傻|子也看得出,梁旭对这个男孩相当不一样。
近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那么祥和,是一种经年累月沉淀出的温存,决非一朝一夕相处可得。
因着病房和年轻男孩的病弱,两个人又都青春俊美,房灵枢觉得自己在看韩剧,还是蓝色生死恋那种悲剧线的,感觉下一秒小白兔就要“欧巴再见”了。
自古白莲花,万人直男杀。果然钢筋直男如梁旭也架不住这种娇|软款的诱|惑!
房灵枢这个假绿茶,生平最恨这种真莲花,真莲花能秒杀一百个房灵枢,房灵枢简直嫉妒死了——难怪梁旭逃都不逃了,缉捕临头还要过来看看莲花小哥啊!
真爱,真爱。
当初你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房灵枢恨恨地想,凭什么!摘了个孝纱你性向都变了吗?我对你是热情到无耻的倒贴!你对我是冷漠到后退的拒绝!这个小白兔对你做了什么?他就喊你一句哥哥!你就又是喂糖又是削苹果!
房灵枢要闹了。
等等,这小受喊梁旭什么?
小兵哥哥?!
且不说“哥哥”两个字真是肉麻得很,加上一副白莲花娇|软软的腔调真是麻死人,关键问题是这个小碧池你叫梁旭什么名字?
小兵?!
房灵枢心里千回百转,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人知道张小兵的真名!
所有可能性都在他心里调动起来,可是一切看上去又实在太不可能——此人如果是梁旭的同谋,那也太扯了,就不说他那副白莲花腔调,就是这个病歪歪的样子恐怕走路都难,让他去杀人?大概要从凶案现场爬着出来。
这个病兔子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呢?
他还在这头抱头沉思,医院的巡逻警卫已经看不下去了——房灵枢蹲在人家病房外头好一会儿了。警卫看他一身警|察制|服,犹豫了半天要不要问话,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过来就问:“干什么的?”
房灵枢头皮发炸,掏出工作证就给警卫比“嘘”,已经迟了,梁旭从里面走出来了。
“……”
梁旭站在门口,房灵枢蹲在地上。两两相望,没有话讲。
梁旭真的无语了:“你怎么在这里?”
房灵枢委屈巴巴:“我路过的。”
“……进来坐。”
好了,现在是真正的修罗场,白莲花躺在床上,梁旭坐在莲花身旁,房灵枢自己一个人靠在门边马扎上坐着。
倒不是他有意要和这对疑似CP保持距离,只是因为,门口要守住。
房灵枢再怎么八卦,也不可能放松对梁旭的警惕。他怕梁旭突然发难,抬腿就走,所以他宁可尴尬一点,就近坐在门口。
白莲花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十分震惊,他安静地看看房灵枢,又看梁旭,轻软软地问了一句:“小兵哥哥,这是谁呀?”
哇噢,这就很嗲。
婊里婊气方面房灵枢决不认输,他如法炮制,也纯洁可爱地来了一句:“小旭哥哥,这是谁呀?”
人家是真纯洁,你是婊纯洁。
反正都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到公|安局来人,那梁旭就插翅难逃了,房灵枢一向不|要|脸,此时更加自|由发挥。只是今天是星期天,又是饭点,这个时候从曲江到临潼的路上估计堵得一塌糊涂,出城倒是不怎么堵。房灵枢必须争取时间,因为一切因素都有利于梁旭逃亡,而不利于警方出动。
白莲花果然惊讶了:“小旭哥哥?”
房灵枢立刻跟上,也惊讶了:“小兵哥哥?”他望向白莲花:“他不是叫梁旭吗?”
白莲花一脸迷茫:“不是梁小兵吗?”
现场弥漫着一种渣男被抓现场的尴尬,还是小三正房一起来对质了——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梁旭要被他尬死了。
而房灵枢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白莲花叫他“梁小兵”,这就是说,梁旭对他并没有吐露实情,即便吐露,也是半真半假。
他见梁旭不说话,只好自己加戏,拿出一张委屈脸:“怪不得我找你吃饭你都不理我,原来你在陪朋友喔~~~~~~~~”
神奇的波浪号,梁旭无言以对。
房灵枢委屈万分,只差没有挺个大肚子来捶梁旭的胸了:“你跟他关系比跟我好喔~~~~~”
梁旭还是没说话,白莲花看不下去了:“他是陪我来做治疗的,警|察哥哥,我怎么称呼你啊?”
房灵枢斜了他一眼:“我姓房。”
莲花不介意他的态度,友好地笑了:“房警官,我点滴一会儿就完了,你们去吃饭吧,刚才小兵哥哥陪我吃过了。”
笑起来确实可爱,房灵枢自愧不如,那是一种纯善而天真的微笑,女人看了要母性大发,男人看了要起肾上腺素。别说是梁旭,就是房灵枢自己看了都动心。
楚楚可怜柔弱坚强这些狗P词汇,大概就是给这个白莲花量身打造的,这尼玛是天生的omega气质啊。
房灵枢可不会被这种白莲花迷惑——瞧瞧他的心机!一面故作大度一面又宣誓主|权。是嘛,你的小兵哥哥陪你吃完了才陪我吃,你很得意嘛!
他不吃这一套,不代表梁旭不吃,梁旭立刻开口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也可以回去的。”
“我背你回去。”梁旭说:“我送你到家。”
白莲花忽然转头看着他,梁旭迟疑了一下,又说了一遍:“你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去。”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拿起刀来,继续削那个苹果。
房灵枢敏锐地看到,那是一把真正的军用匕|首,三面血槽,而梁旭居然用得得心应手。
这会不会是梁峰的遗物呢?
房灵枢在这头出神,白莲花在看着梁旭,梁旭在看自己手里的苹果。房灵枢越看那匕|首越心惊——这把刀保养得太好了,冷光如电,刀刃掠过果皮,几乎一碰就脱开了。
梁旭随身带着这把匕|首,到底想干什么?要么他就是心太大,要么就是心理素质太好——自己就坐在他面前,而他面不改色地用这把足以杀人的军刀在削苹果。
如果这就是曲江案的凶器,梁旭的心理素质已经好到变|态了。
“我来削吧。”房灵枢道:“我会削兔子苹果喔!”
“坐着吧。”梁旭并不肯放下刀:“今天没陪你,我给你也削一个,先让他吃。”
好的,你很有种,房灵枢想,虽然我不是真小三,不过兄弟你这个小三正房分清楚的勇气值得点赞啊!
他站起来,极其自然地握住刀柄:“让我表现一下嘛,他肯定没见过!”说着他去看白莲花:“兔子苹果,很可爱的!”
梁旭亦同样自然地推开他:“坐着吧,你是客人。”
哦!所以说你们俩是主人吗?!我是插足碍眼的那一个吗?!
房灵枢要掀房顶啦!
梁旭不肯让刀,房灵枢就更加无法挪开注意力,他干脆直接按住刀柄,娇滴滴地卖了个嗲:“哇,这把刀好漂亮!让我看看好不好!”
梁旭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轻轻地躲开房灵枢的手:“我父亲的遗物,抱歉,不能给你。”
——这果然是梁峰留给他的。
“看一看都不可以啊?!”
“没什么好看的。”
房灵枢酸溜溜:“遗物你还拿来削苹果哦?”
梁旭抬起眼睛,柔和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白莲花:“他得吃点水果。”
“……”
所以能给他削苹果不能给我看?
房灵枢水到渠成地委屈了:“能给他削苹果,为什么不可以给我玩呀?”
梁旭温温和和道:“他跟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