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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即刻唤来门外亲兵,下令道:“召林嗣昌与乌木特勤速速前来!”忽而又接了一句:“让军器监丞胡贵一并前来!”
见亲兵火速奔去,李源稍稍舒缓了一口气,又朝许匡衡面色平静地说道:“先生,至于溪州之事,本帅欲再派遣使者前往,但这次需派兵马随行,你看如何......”
......
临沅城,一大批蛮兵正从城门汹涌而出,忙着追杀前方正朝山坡没命奔跑的一队人马,这些蛮兵的腿脚向来健壮利索,虽然明显赶不上前方人马的速度,但还是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玩命地叫嚷着追进山林。
彭师裕骑着一匹枣红骏马,正领着身边百余名亲卫狂奔而逃,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喊杀声实在令人心悸。
潜入山林后,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却仍是铺天盖地杀将过来的大队蛮兵,想到近日经历的一切,彭师裕顿时心里剧痛难当,只得继续咬紧牙关,沿着这条无比熟悉的山道继续飞奔。
及至傍晚,到底是人力赶不上马蹄,似乎身后的追兵也没了声响,彭师裕带着亲卫冲上了一处隐蔽的山坡。
此处草木算是茂密,传令不许生火执仗后,才长舒一口气,此时终于感到身体酸软,彭师裕只得下马席地而坐,暂且歇息片刻。
“大哥,先喝口水罢!此行咱们都骑着马,追兵应该是跟不上来了!”这道声音又甜又清,显然出自妙龄少女之口。
彭师裕偏头一瞧,只见这名少女虽同样穿着一身粗糙的洞溪皮甲,但仍是难掩露在外头那娇嫩的几寸肌肤,此时正抿嘴紧张地瞅着自己,许是长途奔波,双颊已显然晕红,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在夕阳余晖下更显俏丽。
“清盈,此行真是苦了你了,从小到大你都没受过这么大罪......”
瞧见自己的小妹彭清盈,一头秀发已是脏污散乱,双手也添上了几道血痕,此时又来不及擦去前额的汗水,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囊上前,令彭师裕看得一阵心酸。
彭清盈倒是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看似轻松地莞尔一笑后,便径直将水囊塞到哥哥怀里,接着从袖口摸出一根只剩半截的银色丝带,自顾低头轻轻挽着乌云般的头发。
彭师裕轻声叹息了声,拿起水囊大饮了几口,些许干裂的嘴唇顿时恢复了一丝温润,只见他双眼迷茫地望着远处天际沉薄的夕阳,心中五味杂陈。
随后忽而放下水囊,举步朝山坡上方走去,彭清盈见状赶忙小跑过去,径直拦在彭师裕面前,淡眉轻皱,小声说道:“大哥,你这是作甚!日头还未落尽,要是叫追兵瞧见可不好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洞溪蛮族,又扮演了大半生的首领角色,彭师裕向来每到一处,便有登高观察全局号令全军的习惯,如今经小妹这声提醒,才恍惚回过神来,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如今我已不是溪州刺史,而是洞溪的罪人!”
彭清盈咬起嘴唇,顿时眼眶一红,嗫嚅说道:“大哥,莫要如此说话,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都是那可恨的田弘祐!他不仅谋害了阿爷,连三位哥哥都不放过!此次若非大哥相救,恐怕小妹也难逃一死......”
虽然沐浴在山间清风与温暖的夕阳之下,彭师裕此时的心情却比坠入冰窖还要黑暗冰冷,咬牙一把抹去彭清盈眼角的泪痕,隐忍着苦楚说道:“清盈,莫哭了!只要我彭师裕不死,定报此血海深仇!”
“嗯!可是大哥,咱们如今就剩这么些人,到了朗州,唐军真会帮咱们么?”
脑海里浮现一道身披金甲的高大身影,彭师裕坚定地点点头,轻声说道:“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