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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心知吴越说话直,不怎么过脑子,也没在意,反而好脾气笑道:“怎么会?诸位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能来喝杯喜酒,也是给了我们些许颜面。”
这话倒也不假,吴越这一帮人都是公侯伯府出身,家里长辈还都混得不错。文官和武将虽然为了避嫌不怎么来往,但小辈间的交情也无人在意。就是以往两派人互相看不过眼,也就是这几年虞衡从中斡旋,双方的关系才缓和不少。
韩平疆稳重些,听了这消息后先祝福了沈修和周烨一波,而后笑着看向虞衡,戏谑道:“我可记得,沈兄和周兄的妻子都是你表姐,你那日去喝酒,到底算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啊?”
虞衡当即挑眉,“那我当然是站在表姐这边的。你们来迎亲的,可得做好准备。我肯定会给你们出难题。我们家的姑娘,哪能这么轻易被你们给娶过门?”
沈修和周烨瞬间回想起当年苏熙迎娶虞娇时所受的刁难,当即一抖,苦笑着向虞衡求情,“咱们也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那可不行,娶媳妇儿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么?”虞衡眉头一挑,乐呵呵等着看沈修和周烨的好戏,“交情归交情,该为难你们的我绝不手软!”
脱单是这么容易脱的吗?必须得好好承受一把来自单身狗的刁难呀。
周烨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没娶亲呢,就不怕到时候你成婚时,我们全都去给新娘当娘家人来为难你?”
虞衡特光棍的表示单身狗无所畏惧,双手一摊,“我的妻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真要到了那时候,你们只管一起上,文也好,武也罢,我都奉陪,咱们一起比个痛快。”
吴越等人立即大声叫好,“我们可记住这话了啊,到时候一定不让你轻松抱得美人归!”
韩平疆还怂恿沈修和周烨,故意笑道:“反正南安伯府两位姑娘是同一天出嫁,你们二人联起手来,还怕虞衡不成?”
沈芝兰和沈芝静本就是双胞胎,张氏觉得两个女儿同一天来到世上,也该同一天出门子,定下的婚期也是同一天,倒是近来京城最具话题的新鲜事儿。双胞胎并不多见,这一代的权贵圈中也就出了沈芝兰和沈芝静两姐妹,本就引人注目,再弄一个同一天出嫁,确实格外让人觉得稀罕。
虞衡作为沈氏姐妹的亲表弟,自然要去给她们撑撑脸面。
还别说,自从虞衡六元及第又被封了嘉秀侯之后,张氏对虞衡的态度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从原本的不屑一顾到另眼相看再到后来的吹捧,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势利眼,还是低级别的势利眼。
虞衡一向是不怎么搭理这个大舅母的,两位舅舅对他不错,他和沈氏兄弟的感情也极好,这次过来给沈芝兰和沈芝静姐妹撑场面,也是看在这些人的面子上。如果只有一个张氏,那虞衡真是不大想来。
张氏现在对虞衡可热情了,见了虞衡就嘘寒问暖,比对亲儿子还上心,还拉着虞衡向其他人前来道贺的人显摆,“看看我这小外甥,多有出息。他从小就跟我府上几位混世魔王玩的好,表兄弟之间的感情十分不错。我那两个闺女最是温柔知礼的,对他这个表弟也颇为照顾。这孩子也是有心,一个劲儿地说要给两位表姐撑腰呢。哎哟喂,我这心里可真熨帖极了。那俩新郎官还是他的好友呢,难为他还能站出来为兰姐儿和静姐儿出头!”
虞衡挂着客气的微笑站在张氏身边,完美充当了一回张氏炫耀的工具人。
别说,虞衡这个工具人确实足够给力。最近风头正盛的小侯爷,谁不知道?他摆明车马来给沈氏姐妹撑腰,确实让人更高看沈氏姐妹一眼。
一门双侯,虞启昌深受景隆帝信任,虞衡现在看着也是个有大前程的,这么算下来,虞家还能再兴旺个几十年,分量自然又重了不少。
虞娇则暗暗翻了个白眼,对张氏这种费尽心思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无力吐槽。不过她和沈氏姐妹的关系不错,今天又是沈氏姐妹的大喜之日,自然也只能任凭张氏吹了。
钱氏预订了虞衡接下来的行程,小声同虞衡商量,“长宁的婚事也快了,过了年不久就是他的好日子。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过来做傧相。”
张氏耳朵特别好使,闻言当即插嘴道:“那还是先给长安当傧相吧,长安的好日子更早呢。”
说完,张氏还乐道:“几个孩子年纪相仿,好日子扎堆来。这两年光忙着他们的婚事去了。衡儿,你同长安可是一年的,婚事还没定下来?”
虞衡无奈,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就感受到了亲朋催婚的可怕事件,只能摇头道:“不急,还早呢。”
“早什么呀?”张氏近来张罗着儿女婚事,对虞衡的婚事也格外热情,“今天也来了不少大家小姐,你悄悄看一眼,瞧了有合眼缘就偷偷告诉我一声,我抽空再给你打听打听,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事实上,在场其他夫人们看虞衡的目光也跟看一座金山似的。原本虞衡连中六元后就已经成为各家夫人们给家中女儿孙女张罗婚事的头号选择对象,奈何榜下捉婿时靖安侯府的护卫太给力,愣是让虞衡溜走了。接下来虞衡更是一头扎进翰林院,就只跟原先的几位好友来往,他们给人下帖子也找不到好时机。给沈氏递话打探她的口风吧,人家直接一句全听儿子的,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到后来更加不得了,虞衡一跃成了侯爷,这不就是顶级单身汉吗?怎么着都得想办法把他扒拉进自己家,让他成为自家女婿啊。
虞衡被周围一圈冒着绿光盯着他的夫人们看得背后直发冷,下意识地向虞娇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目光。
虞娇自是明白虞衡的意思,瞧了好一会笑话才挺身而出,将虞衡带到了后院,嘴上还打趣他呢,“你跑什么呀?顺势让这些夫人们多给你介绍几位好姑娘还不好?”
虞衡擦了擦汗,无奈道:“行了,别拿我打趣了。这不是没见着合心意的人吗?”
“你天天不是待在家就是在翰林院当值,最多再去工部帮个忙,见的全都是大老爷们,当然找不着合心意的人了!”虞娇柳眉倒竖,没好气道,“明年又是选秀年,你自己是找不着合心意的人了,我和娘到时候多注意这拨秀女便是。”
往常选秀也并不只为皇家选人,算是京城夫人们挑选儿媳妇的大好时机,有瞧中的,若是姑娘落选了,便可再去探探她家父母的口风。景隆帝年纪大了,选秀大都是选宫女的多,进后宫的,这几届选秀都没进几个。再给几个儿子选几个伺候的人,宗室若有正值成婚之年的,景隆帝这个大家长也可以给他们指个婚。
至于官员们的婚嫁,景隆帝是不插手的。顶多是有些比较得脸的大臣,为了面上好看,两家说定亲事后,请景隆帝当个媒人赐婚,也是双方深受皇恩的证明,十分有面子。
像虞衡的婚事若是说定了,虞启昌就有这个面子请景隆帝赐个婚,端的体面。
虞衡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会受到这么多的关注,赶紧求饶,“二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还小,真不急!”
虞娇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虞姐姐,可巧找着你了。沈家两位姐姐正念叨你,想跟你说说话呢。”
虞衡和虞娇齐刷刷扭头看去,就见一身蜜合色裙裳的秦溶月含笑迎了过来,每一步都跟用尺子比对过了似的,走路时裙摆只是微动,瞧着便极为规矩,偏一双眼中水光潋滟,仿佛藏了无尽星辰,一看便知这是个有灵气又冷静自持的姑娘。
虞娇见过秦溶月几回,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这位性子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扭捏,说什么话都能接上茬,反应机敏妙语连珠,几场宴会接触下来,倒没一个说她不是的。
这会儿听了秦溶月这话,虞娇当即笑道:“不是刚给她们添了妆,怎么又来寻我?要是心里真害怕,按我的意思,一人拿根鞭子,受了委屈先发作一通再说。”
秦溶月噗嗤一声便笑了,上来挽了虞娇的胳膊,手不经意间拂过虞娇的手腕,眼神忽而一凝,而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稳稳扶住了虞娇。
虞娇心大,对此没有任何反应。虞衡倒是将秦溶月的一系列动作看得分明,不由微微扬眉,突然对着虞娇伸手道:“二姐,手给我。”
虞娇不解其意,还是下意识地将手递给了虞衡。虞衡搭上她的手腕,顿时摇头失笑,“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心大,都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还到处乱跑。等会儿去了表姐房间就别乱走动了,今天府上人来人往,被人冲撞了可不好。”
虞娇很是惊喜,“竟然又有了?”
“是,我亲自把出来的滑脉,还能有假?”虞衡无奈地看了虞娇一眼,又含笑看向秦溶月,温声问,“秦姑娘也会医术?”
秦溶月见虞衡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大方笑道:“早几年在宫中的时候学了些皮毛,孙院判那会儿见了我都头疼,就怕我从他那儿偷师。”
虞衡先前还被孙院判找上门来交流医术来着,还送了对方一本系统出品的医书。这么想着,虞衡不由失笑,“我和孙院判倒也有过一面之缘,还送了他一本医书。姑娘若是有兴趣,我让人给你府上也送一本。”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秦溶月是真心喜欢医术,听了虞衡这话眼睛都亮了,笑眯眯地向虞衡道谢,“听说孙院判这段时日得了一本新医书,每天都看得如痴如醉,想来就是侯爷送的那本了。祖父曾送了一本先朝大书法家唐恪之的字帖给我,我拿着也是浪费了,便送与侯爷吧。”
虞衡正要推辞,就见秦溶月笑盈盈地望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复又想起先前在折桂楼自己头脑一懵问人诊不诊脉一事,虞衡面色更为羞赧,惭愧道:“上回在折桂楼问姑娘是否诊脉,是我唐突了。”
不说男女大防,就说人家本身也是个会医术的,自己张嘴就要给人诊脉,不是多事吗?
秦溶月却不在意,微微一笑,“侯爷心善,我哪会见怪?现在侯爷被陛下赐了爵位,先前有幸被侯爷诊脉的人,这会儿更是能多出不少谈资了。”
对寻常百姓而言,这事儿确实够他们吹一辈子的了。
虞衡挠轻咳一声,“我能封侯也有几分运气在,没那么夸张,更想好好在家歇着啥也不干。”
虞娇当即眼前一黑,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不上进还挺自豪?
不料秦溶月却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劳逸结合才好,总是忙于公事忽视了身子,反倒不美。”
虞衡当即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喜滋滋地点头道:“姑娘所言甚是!”
果然是宫里头出来的,就是会说话!
一旁的虞娇看看秦溶月,又瞅瞅虞衡,见这两人又聊上医术了,虞娇登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好像不应该这里,应该在新房里陪沈氏姐妹。
见两人越说越投缘,虞娇心里的吐槽也越来越多,话说刚才诊断出我怀孕的就是你们两个吧?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孕妇的?
这个弟弟怕是不能要了。
一直将虞娇和秦溶月送到沈氏姐妹的院子门口,虞衡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目送虞娇和秦溶月进了新房,自己则去外院和几位表兄弟汇合,准备给沈修和周烨来点厉害的。
虞娇呵呵他一脸,转头拉住了秦溶月的手不放,在新房中陪着沈氏姐妹和其他人说话。
秦溶月的母亲本就是勋贵家的嫡女,未出阁时同张氏也算有几分交情。后来秦溶月出宫,也是通过和勋贵这边的同辈姑娘相互来往才顺利结交了许多小伙伴。毕竟这位在宫里住了将近十年,同年纪的,除了已故的暄和公主,便是各宗室的郡主,还是以勋贵一脉的人最多。至于文官那边的同辈姑娘,秦溶月也没落下,交际手腕是真的没话说。沈氏姐妹也喜欢她,特地给她递了帖子请她过来赴宴,她也很贵做人,给的添妆十分也颇为丰厚,更让沈氏姐妹开怀。
后院一派言笑晏晏打趣新娘子,前头的虞衡他们可就辛苦多了。沈修和周烨原本也是青年才俊来着,奈何碰上了虞衡,出题角度十分刁钻,还跟他们斗起诗来,你来我往很是让众人看了一场热闹。沈氏兄弟原本还想让虞衡把武斗也给安排上,后来一想,亲兄弟和表兄弟还是有点区别的,他们好歹也是武进士出身,就算比不过虞衡这个变态,压下两位准姐夫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虞衡心眼蔫坏,为了让沈修和周烨出点洋相,还出了不少后世为难新郎的点子,当然是简化版。就这,沈修和周烨都被他折腾得不轻,纷纷在心里记了他一笔,就等着虞衡成亲时来算这笔账。
虞衡无所畏惧,单身,就是这么骄傲。
虞衡等人再闹腾也有分寸,让沈修和周烨顺利在吉时接到了自己的新娘。南安伯世子和次子分别背着沈氏姐妹,一脸严肃地嘱托了两位妹夫几句,再将两位妹妹送上花轿。
虞衡瞧着,仿佛又回到了当日虞娇出嫁时一般,嘴边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沈氏姐妹的婚事本该在去年定下的,不过两家刚说定后,周烨的祖父不幸离世,按制得守一年孝,后来又找不着好日子,便又往后推了一年,到今天才办好,也是好事多磨。
忙完沈氏姐妹的婚事后,天也进入了寒冬之时。虞衡赶紧让人张罗起了火锅,再配上之前做好的红薯粉,吃完丸子肉片青菜这些东西后,再往锅里放一把红薯粉,一本满足。
这吃法经由虞衡推广,很快就传向了其他府中,吴越还土匪似的在虞衡打劫了部分红薯粉,虞衡无奈,给小伙伴们都分了点,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存货默默叹气。交友不慎,竟然全都是吃货,这么一通散下来,地主家都没存粮了。
这还不算完,景隆帝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让人将虞衡传进宫,笑眯眯地问他,“听说你还把红薯做成了粉条,口味很是不错。怎么不给朕送点?”
虞衡:???
这又是谁给陛下递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