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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廷侯给两名侍卫从地窖里半扶半拖地拉了出来。
因为怕他不老实,??同时也是因着极大的愤恨,胡子岩将他的右腿脚筋切断了。
这对于向来养尊处优的荫廷侯而言如何能够承受,虽然只是短短地一天一夜,??荫廷侯却仿佛给折磨了半辈子似的,??憔悴的没了人形。
当侍卫去救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胡子岩又要来虐待他,吓的不住求饶。
侍卫如何解释都不听,最终只好用些强硬的手段,??粗鲁地将他拉了上来。
被架着拖到院子里,得见了天光,??荫廷侯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蒙眼的布条虽已经给撤去,??但荫廷侯仍是不能睁眼,??地窖内光线阴暗,再加上眼睛始终给蒙着,??让他无法适应外头的光,??双眼刺痛无比。
他的双臂因为给捆了太久,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断指肿胀的像是一根小萝卜,看着非常骇人。
要是荫廷侯能动,??只怕他要站起来将那个虐待自己的人杀死,但他实在是精疲力竭,毫无任何气力可言了,就像一只失去魂魄的躯壳,瘫软在地。
知府衙门。
胡子岩跪在堂下。
坐在堂上的杨知府有点“惊喜”。
令他吃惊的是,清吏司的人竟然悄而不闻地就捉到了凶手,??而且凶手居然是在自己府衙中当差的胡子岩!所以,??他的惊愕是带一点惶恐不安的。
给这种复杂的情绪压着,??那一点点“凶手归案”的喜,就有点儿微不足道了。
“胡子岩,你当真是杀死荫廷侯府管家以及侯府老太太,且重伤了二姑娘的真凶?对了,还有侯府小公子无故出现在老夫人棺材中,以及荫廷侯被绑架一事……还有、清吏司苗大人被谋害……”
他思忖着说了这么多罪名,自己也觉着脑袋都沉甸甸的。
不过同时,知府大人心里还有点狐疑,觉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杨知府是很知道胡子岩的,这小胡是个机灵能干的人,怎么会那么穷凶极恶。
而且知府也知道胡子岩跟荫廷侯的关系也还不错,因为他长的出色,又能言善道,很会周旋,所以不管是在府衙,还是侯府,胡子岩都很吃得开。
但如果荫廷侯府那些事都是他所为,那么先前的那些周旋交际,多半都是带着目的的。
所以杨知府又有点不寒而栗。
对于杨知府说的这些罪名,胡子岩都招供了:“不错,都是我所为。”
杨知府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想不开了,竟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本府竟然也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穷凶极恶之人!”
正感慨着,旁边有人咳嗽了声,杨知府转头,忙笑道:“小郝……你有什么话要问吗?”
郝无奇看着平静的胡子岩:“胡公子,请你把作案的经过说明。”
胡子岩看了看她,点头道:“当然。”
“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那是因为他们该死,”他想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地开口说道:“当年我娘是荫廷侯的外室,后来他要娶亲了,大概是觉着有个外室跟外生子,对他们侯府以及黄府都不是很光彩的事情,便起了歹意。我那时候还小,但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夜晚。”
胡子岩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却透着一股令人悄然生寒的森然。
那个夜晚,荫廷侯府的管家来到了他们住的地方,马三娘还以为荫廷侯总算还有点良心惦记着她,正高兴,管家关了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趁早不要痴心妄想了,实话告诉你,府内已经容不得你,所以叫我来把你们料理了。”
马三娘犹如五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虽然不懂,她还是本能地意识到不对。
她飞快地回头看了眼儿子,赶紧把手背在身后,向着年幼的胡子岩示意,让他快退到里间去。
管家不以为意,自顾自在桌边坐了,优哉游哉地说道:“我们将来的新夫人可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哪里容得下你们这号人,何况你又有个儿子呢。她还没进门,你这里儿子都有了,她自然不会高兴。少不得就委屈你了。”
马三娘听他话锋不对,忙求道:“侯爷呢?让我见见侯爷好吗?”
管家笑道:“你就趁早别想了,也别指望侯爷会见了你心软,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新厌旧的,只是好事儿都让侯爷干了,却让我来干这些脏活,谁让咱是这个命?你最好也别叫嚷,外头还有人在呢,把他们招进来,你们越发死得快了,连个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马三娘心里早大乱了,竟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苦苦哀求:“不,不对……侯爷不会这么狠心的,他还说过要带我进府呢。”
“进府?进的是地府吧?”
马三娘害怕又绝望,便跪在地上道:“求你带我去见侯爷,让我自己求他,求你行行好……”
管家笑却顺势捏住了她的下颌,端详着道:“要行好何必找侯爷,你求我岂不更快些?”
三娘起初错愕地还不知何意,但她很快看懂了管家脸上那邪狞的笑容。
正想起身,只听管家道:“伺候人你当然是很会的……我陪着侯爷来了这么多次,到底也伺候我一回,让我高兴了,兴许放你、跟那个小崽子一命呢?”说着,他不怀好意地看向里间。
马三娘意识到了最坏的结果,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胡子岩冷冷地说完了经过。
公堂内一片死寂,连杨知府也惊呆了。
胡子岩道:“我回到秋浦后,头一个就想除掉他,只是在找合适的时机而已,正好前些日子,因为冠家班不肯去侯府,他便去说服冠班主,我终于找到机会将他杀了。我砍掉他的头,其实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更想把他砍成碎片。”
无奇定了定神,问:“那老夫人跟芳二姑娘呢?”
胡子岩眉峰微蹙,继而道:“反正我要侯府鸡犬不宁,杀谁不一样,那天……”他才起了个头,忽然变了脸色,猛地看向无奇。
无奇也静静地看向他,但却没有开口。
当初无奇跟蔡采石才来秋浦的时候,遇到了胡子岩。
此后就听林森嘀咕过,说是胡子岩为人甚是盛情,那天还邀了同僚,要请他跟柯其淳吃饭呢,谁知酒席都摆好了,他们却跟着钱括去了荫廷侯府“交际”。
也是那天,侯府发生了血案。
所以说,侯府血案发生的时候,胡子岩该是不在场的!
杨知府没有意识到这个,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只定了定神又问:“那天怎么样?”
胡子岩冷着脸道:“何必多说呢,没什么稀奇的,我平时也常常去荫廷侯府应酬,对他们内宅的路也是很熟悉的,总之我趁人不备抽了空子潜入侯府,后面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还有荫廷侯嫡子的事情,也是一样,我假扮成抬棺之人,迷晕了那些嬷嬷,趁人不注意把小孩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棺材……就是这样了。”
无奇身旁的林森听到这里,心里模模糊糊也觉着哪里有些不妥,忍不住小声地对无奇说道:“不对吧?我记得老夫人被害那天,他分明是在会宾楼请客……”
无奇向着他轻轻一摇头。
而杨知府听他说的快而顺理成章,又听他主动把小孩子的事情也交代了,于是便顺势自发地把前面老太太被害一节模糊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