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节 大婚就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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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狄阿鸟给人抬着进宫的路上,红绫军使骑了匹战马,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往京城飞驰呢,路边的行人遇了,立刻避在两旁,忘了走路,担挑的人遇到了,立刻放下挑子,带帽子的人见了,立刻取下帽子,田里忙碌的人遇见了,立刻从田里爬出来,站到沟堑上。那名骑兵却马不停蹄,迎着风,迎了渐渐北偏的风向京城飞奔。

很快,他进了潼关,飘到了直东的康庄大道。狄阿鸟进了宫,秦纲让步,与他交换了意见,轰隆一下,撑开一张地图,让他去看高显和夏侯氏旧地。狄阿鸟愣了一愣,看到了地图的下方。那本来是个瘪着肚皮的瘦人,而此时,肚皮却猛然鼓胀起来,圆圆的,像个猫熊,东边已经变色了,西边儿,虽然还是不同颜色,却即将变色。狄阿鸟猛地震惊了,忘了自己一身故意夹上的夹竹板,扑通一声,跪下了,高声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匡六合,四海归一。”

秦纲微笑着,紧接着大笑,说:“历来国君想掩至南海,皆畏惧天险,先攻星夜,后取东南,然而星夜善水战,皆不成,朕偏不,朕知道,南朝过自恃天险,文驰武恬,与中国渊源深厚,人民心附中原,所以朕决议,先灭南朝,再转战西南。”

骑兵进了司马门,一路急趋,持一匣高唱:“赖我皇神武,天军已攻占金石城,南朝君臣所献降表选取吉时,随后后到。”

大长秋很快就知道了,一路飞奔,给内外宦官侍卫大喊:“都给我喊起来,都给我喊起来。”

宫里宫外顿时响起整齐一致的喊声。

狄阿鸟心里明白,秦纲成功了。

这是他与老皇的根本分歧点,他成功了。

一统南方,那就完整的帝业,他成功之后,无论是个人威信还是帝国的士气,都青云直上,空前绝后,再没有任何人,任何内在因素,能动摇他的地位,很快朝廷南方大军北移,到了与拓跋巍巍决战的时候。

这南朝?!

真是烂泥上不了墙,靖康如此国势,只经营三、四年,就灭了他们的都城,而南朝灭亡了,南大河的缺口被从上游打开,靖康军队倾斜,罗斯一个部落式国家,只怕威逼利诱分而化之,一年都撑不了。

狄阿鸟即高兴又郁闷,他分明知道,秦纲的战略是先捡软柿子捏,本来以为拓跋巍巍怕是不给他捏,没想到,拓跋巍巍分明受到目光的局限,因为未必知道东南还有需要自己救援的盟友,竟然忽视了。

眼界,眼界。

这是没有办法的,拓跋巍巍可以接应流寇,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南方还有国家呀,起码拖了靖康十余万的精锐。南方三个国家的国库,足以凑出一份庞大的军费,南方三个国家的百姓,在降表之下,根本就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动乱,因为降表,三国军械皆可用,陈朝和星夜的战船,顺水直上,直接可以在西仓狗人聚居地登陆,北冲梁国。有了这样的战局,皇帝怎么会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狄阿鸟脑袋乱乱的,心说:“不知道与拓跋巍巍大战,皇帝选谁为大将,其实他这个时候让去就藩,无疑没把我当国人。”

暗中又想:“靖康一统南方,空前绝后,作为雍人,一个有着大一统传统的雍人,如果他真留下我,让我贡献自己的力量,我恐怕也很难拒绝。但是他还是让我就藩了,他可能以为我喂不熟。”

我做了这么多的文章,真实地,表面的,他还是觉得我喂不熟。虽然我预料过会这样,可是忽然就这么被人一脚踢出去,心里却也是空涝涝,唉,不知道我到哪儿,才能找回我的归宿感。

也许是住中原住久了。

也许,正像阿弟说的,我被中原的东西烧坏了脑袋,成了一个四不像,燕人邯郸学步,到了最后,连路都不会走了。

想到邯郸学步,他心底“咦”了一声,暗道:“燕人,其实我也算一个燕人,邯郸也去过,还真他娘的是。”

去意已决,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秦纲接了军报,回来再谈,狄阿鸟立刻大声说:“陛下,请不要赶我走,我给你打仗好吧,打拓跋巍巍,我可以做先锋,我可以的,我年富力强,别看山中修道,其实武艺一点也没有拉下,要不我给您打趟拳,要不?!我射箭?!”

秦纲说:“你回去就藩,不也一样是朕的臣子么?!就藩不至于牵动各方神经,使东北发生大战,就藩能让那里的百姓认同,最重要的是就藩之后,朕可以资助你一部分,却不能白给你,而且没有足够的军队提供给你,你拥有了自主权,一切才能自主解决,牛六斤是你的部下吧,他现在已经升任统领,我把他的原班人马拨给你,如果需要,你可以招募到三千人,行么?!”

狄阿鸟苦着一张脸,心里却乐开了花,恨不得催问:“什么时候?!”

不过,他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反而将话反着说:“能不能让我过了这个年再走?!”

秦纲摇了摇头,说:“兵贵神速,冬至前与禾儿成亲之后,冬至之后,立刻就走,你放心,禾儿是皇后的女儿,嫁妆不会少了,随从不会少了,朕想,这些可都是你就藩的根本,希望你不负朕望,给朕点成绩,不要被人打回来,到朕面前要兵要马,要甲仗,要粮食。”

狄阿鸟简短地说:“不会,但是冬至太着急了,我要汇集旧部,挑选有本领的人呀,要筹建我的行辕呀。”

紧接着,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随从有多少人?!士兵们家眷带不带,不带的话,我害怕他们思乡,逃归。”

秦纲说:“可以带。”

狄阿鸟又说:“如果带了家眷,恐怕有上万人了吧?!兵在精不在多,万一陛下粮食跟不上,就坏了,不如让我召集旧部,凑合出一二千人的义从,加上家眷,大概三、五千人,不知行么?!”

秦纲惊讶了一下,还是说:“可以。”

狄阿鸟又说:“陛下还要给我随从做嫁妆,这么多的妇孺,怕不能贸然回去,恳请陛下给我在境内划两个镇子,容我暂时安顿栖身,耕些农田,以补军需不足,什么时候,我打败强敌,安定下来,什么时候还给陛下。”

秦纲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狄阿鸟想了一会儿,又说:“想必陛下都知道了,我父亲的衣冠陵墓在关中,我能不能给他修一修坟墓,派人看坟。”

秦纲想也没想就说:“可以。你现在的田宅,还是你的,你可以让他们时时给你打扫嘛,如果安定了东北,你也可以选择回京居住。”

我白痴么?!我回京居住?

狄阿鸟如是想,却说:“那好,一言为定。”

秦纲说:“我听说你妻子有个两岁的儿子,我想让他留在京城为质,你知道,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这是藩臣惯例。”

嗒嗒儿虎?!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他年龄太小了,离开母亲,离开我,很难成活下来,陛下信任我就行了,难道一定要人质么?!”

秦纲面无表情地说:“那就连他母亲一起留下嘛。”

狄阿鸟立刻说:“我害怕他母亲在京城,会偷人,不如我一起留下?!”

秦纲大怒,没想到他就是个铁公鸡,到了这份上,连个人质都不肯留。

狄阿鸟却一点也不畏惧,因为他忽然看到了,地图上有个箭头,那是自己辗转献出去的战略布局,看来,皇帝把它加入到自己的战略中了,如此以来,自己还就不信,他肯因为人质问题,打乱现有步骤,再把自己留下。

他连女儿的地位都让步了,何况人质呢?!

说实话,对于那些做大事的人,一个儿子根本不算什么,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也确实只是惯例,没有足够的胁迫意义,如果皇帝因为这个翻脸,那他只是在象征的条件上做姿态。

秦纲举目,过了一会儿,忽然悠悠地问:“狄阿鸟,你会背叛朕吗?!”

狄阿鸟说:“不会!”

秦纲猛地盯过去,置疑道:“真的么?!”

狄阿鸟说:“是真的。”他肯定地说:“我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更是个雍人,如果我自绝其国,难有善果,更不要说全天下都看着陛下对我的恩德,陛下请想,我如果背叛您,天下人都说我忘恩负义,陛下你讨伐我,乃是顺应了天意,而我的部下恐怕也不甘心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效劳,您觉得我修道至今,会如此傻懑么?!就藩本来就不是我的本意,自投降陛下开始,我就有帅十万众内附的决心,今天陛下一定让我走,是在督促我践行诺言,完成我的诺言,我自然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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