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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也到了里面,里头刚刚落座。
那少年不肯坐,站在一旁,继续往下说:“没有证据,官司就打不赢,官司打不赢,少爷就是凶多吉少,以学生看,事已至此,我们就不应该从打官司上想,应该从怎么保存少爷上考虑,既然不好防马快,不好拒官府,干脆李老爷送他走得了,要说送走,最好送到我家相公大人那儿。”
李成昌再看看他,发觉这少年也不过十五、六,然而思路很清晰,看问题很实际,立刻说:“你叫什么名?秦英,叫他叫相公,是出于仰慕呢,还是……还是他山寨里头的孩子?!”
少年说:“相公大人是我家主公,也等于是我养父,我以前在雕阴读书,现在十六,这一次回武县看看,回头就去东夏投奔他老人家。”
李成昌点了点头。
可是他一边吩咐人去摆筵席,一边说:“果然是少年英雄。确实,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去投奔自己的主人,将来一定有作为,浑儿若是像你,何尝会掉进这样的陷阱?不过你家主人和我们家已经没关系啦,你们这次把犬子送来,我已经非常感激,自当酬谢,可你这建议?恐怕我还要考虑?”
韩英有点着急,说:“还考虑?!就算您不再把他当作自己女婿,可是……”
李成昌摆手打断,微微笑着。
他知道这个少年虽不同凡响,但终究还是个少年人,火候还差得远,这又说:“你在雕阴读书?你们的那个学堂?都读些什么书?浑儿他大哥就喜欢一些爱读书的年轻人,这千里迢迢去东夏不易,要不,你,回头和他见一面,到他门下去?”
李思浑性格粗浑,好像是把自己的事儿忘了,大声说:“我大哥,他这几年,哎呀,没法说,爹,我这韩兄弟可是文武双全,我试过他身手,这样的人到我大哥那儿去做幕僚?算了吧。”
李成昌淡淡地叱喝:“住口,我是看到有客人才没修理你,你呀,你懂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说:“这西陇可是关中门户,西出西域,东进关东,南下仓州,实乃兵家重地,小看不得呀,无论谁得关中,都要第一个攻占西陇,也只有攻占了西陇,关中才能稳固,对外才能发展壮大。至于这入府为僚,看起来没美誉,没地位,干的却都是实在事,所见所学,不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起码也能改变一个人的眼界。”
这话自然是故意敲人心扉的,可韩英还是说:“感谢老太爷的美意,可主公对我等小子恩重如山,东夏虽远不辞。”
李成昌顿时话口一改,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他对你恩重如山,所以呢,害怕人说你忘恩负义,是不是?也就想着赶快出现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忠诚,是不是?”
韩英又气又急,却说不出话来。
李思浑叫了一声:“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成昌又温和了,说:“我这也是为他好,东夏也迟早是朝廷的土地,人在哪不都是在为朝廷效力呀,是不是?!难道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养父?就算是,恐怕他对你等的期望也是为国效力,做朝廷栋梁。”
韩英张口结舌了半天,实在憋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说:“老大人不是外人,学生就明说,东夏迟早是朝廷的土地?我看未必。”
李成昌心里失望了。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苛刻,用这种开合之术观察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却并不表现出来,微微一叹,说:“小兄弟失言了,好了,我看你和浑儿脾气相投,你们还是在一起说说话。”说完,给两个大人略作表示,慢慢走了出来。
李邛还不想走,离开奶奶,跑到李思浑身边叫两声小叔,李思浑还在丈儿和尚摸不到头脑。
父亲会怎么盛怒,他已经在心里想过了,可问题是,这一转眼,自家老爷子就轻描淡写,抬脚走了,好像就把自己放过了,这怎么可能?他眼睛瞄着外面,用两只胳膊去抱孩子,看到自己亲娘也拉着自己养母走,就把侄儿搂上,给韩英说:“你小子真的失言了,我们老爷子对朝廷忠心耿耿,你怎么能脱口就是东夏迟早是朝廷的土地?我看未必……”
旁边两个大人也个个说:“要是让司长官知道,他也怪你,他什么人你不知道,也是忠心耿耿。”
韩英也在反悔,懊恼,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这一急,脱口就说了,好像你家老爷子他一说话,我就想反驳……不过,我不怕,我就要去东夏。”
李思浑说:“好了,好了,老爷子也不是那种说三道四的人,只是对你的印象打了个折扣,我敢保证,他再不会向你提起去我大哥那儿的事儿。”
他叹了一口气,警惕地往四周看看,小声说:“我看我跟你一起走得了。再怎么说,你家主公也是我姐夫,去了也不会不管我的事儿,也许我到他那小朝廷,会出人头地也不一定。”
这时,李成昌又不知怎么回来了,一步踏进去,把李思浑吓了一个激灵。
他开口就问:“浑儿,你刚刚说什么呢?”
李思浑抬头看看自己家老爷子,差点顶不住,老实交待,却还是张口撒谎:“没事,没事,韩英说,要是咱家实在没办法,可以跟他一起去东夏。去东夏?唉呀,那么远,那什么人,老爷子您又恨得牙痒痒,不去,就是死,我也不去,大不了被朝廷抓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韩英服了,觉得这家伙看起来粗浑,可是撒谎时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最要命的是,他把什么都推给了自己,还反过来试探了他爹。
李成昌说:“我们李家人看重清白……你有这个想法就好。唉,这几天,你与几位贵客好好在家呆着,吃酒,吃肉,想干什么我都不怪你,事态怎么发展,还是走走看吧。邛儿,过来,跟爷爷走。”
李成昌带着李邛一走,李思浑就心酸酸的,难道这老爷子就是想着“自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得已,叹了口气,再一抬头,三个人已经围绕着他坐成一团。
仨人纷纷建议说:“看老爷子的态度,好像不太对劲。”
这么一说,李思浑又有点毛骨耸然了,因为他爹突然不打他不骂他,让他吃,让他玩,要走走看,会不会不抱太大希望了呢?!害怕事态不妙,让自己享受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呢?他突然发觉,自己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父亲,简简单单地说他不疼自己,只疼大哥,那也不大像。
他慢吞吞地说:“看来,我是得走,也不知道我爹怎么这么恨我姐夫,宁愿我死,也不愿意喝我我姐夫扯上关系。”
韩英说:“对,走。你走了,就当你重来没回来过,对你家也好。”
李思浑点了点头,叹气说:“我有点舍不得我娘呀,我亲娘也就算了,有我大哥。算了,算了,不想了,我去催催饭菜,好酒好菜,先吃足再说,人生在世,不怕横,就怕愣,人要是愣点,过得舒坦。”
说完,他就出去吆喝饭菜了,吃完去见他娘,说话说到半夜,李思广已经骑着马回来了,一下马就上了门。
里头都是些娘们,都是在跟李思浑计较,他爹到底是什么一个意思,是不是该让族里的长辈们知道,让他们给老爷子施加点压力,逼他表态,这李思广一回来,大伙顿时安心了不少,李思广他母亲身边的丫环连忙去接李思广的披风和头盔。
李思广看了大伙一会儿,跪坐在弟弟面前,说:“走。三十六计走为上,你要知道,你这事儿,要是打官司,很可能会促使窦家人联合一些门阀,把你姐夫的事儿转移到咱们家身上,那么你走,当你重来没回来过,惹了祸就消失了,那就和咱们家没有了干系。”
李思浑养母说:“老大呀,你让他走,让他走哪呀。”
李思广说:“要说走,可去的地方多了,这西陇对面,就有咱家的人,也有我妹夫的旧部,时而私下也有过联系,可是,咱得想个好去处,不能委屈了我弟弟。”
李思浑已经有过想法,脱口说:“去我姐夫那儿?!”
李思广点了点头,说:“没错。我那儿的关防上一直没断过去东夏的马队,虽然他们不明说,可我知道这都是跟我妹夫有关系的,托他们哪一个把人带走,他们也一定会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闪失。”
女人们觉得好,但是有顾虑,纷纷说:“那老爷子那儿呢,他可是冥顽不化。”
李思广的母亲说:“这事不让他知道,反正那个韩英也要去,让他们做个伴,一起走,咱们家可以资助他一大笔钱,让他路上照顾、照顾浑儿,还有,事不宜迟,拖不得,以我看,老大今夜就带他俩走,都走了,老爷子也干涉不了了。”
正说着,外头跑过来个人,大声喊着:“老爷,好像是官府的人来了。”
李思广给人摆了摆手,说了声“我出去看看”,站起来就走。
他到了寨子边儿,上去一看,下头马队步兵,个个举着火把,足足有二、三百人,还不等老爷子来,他就给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捉拿,一定是窦家利用军方的关系,或搜查,或者先一步震慑,使得自己家不去管身陷关中的爱子,要说他们知道李思浑已经回来了,绝无可能。
他喊了一声:“下头是谁领兵,深更半夜到来,是不是官兵难说,没有凭证,恐怕得罪了。”
下头有个骑马的军官报了身份,让人把自己的信物吊上去。
李思广刚刚看过,李成昌也后脚到了,一看凭证没有问题,立刻传令开门,待门一开,父子一前一后出去迎接。
到了外面,人下了马,身份是校尉,倒也客气,忙着拱手,吐露自己深夜打搅,也是身不由己。
由于李思广和李家军的地位,这位校尉大人又带上感同身受的着急,上来就说:“令公子闯祸了,兵部发文,让我们立刻赶来,协助捉拿令公子,末将也是不得已。好了,废话不说了,这次我们就不搜了,只是丑话怕是得说到前头,这上面动静很大,怕是不好办呀。”
李成昌点了点头,在转身的时候,把刚刚准备的银票掖在袖子下给塞过去,轻声说:“兄弟呀,这个逆子闯了什么祸?前两天我刚接到信儿,也刚刚派人前往关中,现在人还没回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校尉捏着银票,眼睛却放在李思广脸上,发觉李思广也是微笑着让自己收起来,这才觉得合适,告诉说:“说实话,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要说李将军,下官仰慕都来不及,要不是上头,唉,打死我,我也不来,我只是听说,令公子杀了个人,我估计被杀的家世不简单,动用了很厉害的关系。”
他干脆把怀里的公文、私信拿出来,一样一样地让人看说:“这是关西道军府的官文,这是兵部的官文,这是刑部的……,这是中枢副宰给下官写的信,说实话,下官对这位大人怎么知道自己这个人都不清楚。”
李成昌点了点头,轻声说:“把这些收好,免得吃罪,老夫怎么不知道大伙为难呢,还是赶快进来,我让家人煮些酒菜,该搜您就搜,我呢,尽快了解到情况,你也要知道,我李家也不是泥丸捏的,犬子要是有罪,自然付予司法,要是无罪,老夫也一定要个公道。”说完,他一摆手,大声说:“广儿,立刻派人去长月,拿我的帖子去见羊杜大人,我和他私交还好,起码我得知道,刑事案,怎么劳驾了兵部。”
这当然是敲山震虎的。
校尉不敢进去,只是说:“老大人是要折杀下官啊,什么酒饭,我这些兄弟哪有那么娇气,跑几里路就,就……我就是应付个场面,来一趟,顺便给老大人说说这个情形,您老歇着,歇着。”
李思广代李成昌去送,和牵马的校尉一起走着,走了一段,开始说:“兄弟呀,我劝你回去之后,可以给上头回信,就说我们李家小门小户,不要大张旗鼓了,家里的意思呢,我那闯祸的兄弟呢,是庶子,要是真惹了大祸,不会包庇,这事儿呀,能坐下慢慢说,谁也不要动肝火。就比如兄弟您,您这么就来了,深更半夜,你想我们家老爷子怎么想?是不是?这不是把事儿往不好的地方赶么?我们李家,比起关内的那些人物,只能算寒门,可是我们李家人也不能任人欺负,这上到三公九卿,下到地方朝野,也还是有一些亲朋好友的,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校尉说:“下官知道,下官明白着呢,话我知道怎么说,最好不要让令公子回来,毕竟是件刑事案,也牵连不得到谁。不回来呢,人下落不明嘛,官司打不起来,咱们李家又没有包庇,那边他们也没话说,是不是?下官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李思广说:“我倒希望他回来,回来了,把他交出去,任司法裁夺,不回来,人家会觉得我们把人隐匿了。”
校尉微笑着,左右看看,小声说:“要下官干嘛?该说的话,下官自然知道怎么说,下官今天来,可是搜查了一夜哦。”
李思广说半天,也有这层意思,说:“要是这样,那真劳烦兄弟了,不过?你还是带着兄弟们去搜一搜,免得……”
校尉反过来生气,说:“搜什么?别说案子只发了四天,关卡早在缉拿,令弟就是插了一双翅膀,也肯定没法这么快跑回来,就算已经回来了,令弟的命不是命?”他笑了,说:“人人都知道,武县倒处都是水磨山旧部,你们家又和他有那层关系,这个包庇肯定是他的人干了。谁都知道你们家老太爷现在很生他的气,为什么恨他,可是他呢,不一定生你们家的气,事情怎么发展还不清楚?!到这儿来找,往这边设卡,不如往东设卡,不如派人到东夏去找。”
这话有点直接,李思广没有否认,只是说:“他多妻多妾,怎么会在乎我们小家的女儿?包庇?他包庇,一定是有什么用意,我倒宁愿他不包庇。”送到这儿,他又补些银票给校尉,说:“兄弟们确实辛苦了,咱们都是带兵的,不能薄待他们,这个一定要拿去弄兄弟们搞点酒肉。”
送走了校尉,他自然明白,情形并不是父子二人嘴里说的那么简单,飞快回去。回去,李成昌已经在书房等着,只等他一到,就说:“你今夜就带浑儿走,尽快让他们跟随商队或者马队去东夏。明天一早,我就不再等消息了,筹些银两,古玩,金银玉石,前往关中。”
李思广说:“家道不比以前,够用吗?!”
李成昌往外看看,轻声说:“别忘了,马大鹞子的钱庄还有咱入的股,虽然不多,可是一直没闲着,什么产业被人侵吞,谁敢侵吞他的产业?他是干什么出身,死士一批一批的,哪个商人敢动,我到那筹钱,不会筹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