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火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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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主人?主人!”艾米尔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小夏的背影发呆。

“靠!少他妈的给我废话!”小夏被这迟钝的小子气得忍不住口出恶言,但仍然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小心别被那些油沾到身上!”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在重重帐蓬间闪动几下,不见了。

“……油?油!天啊!”艾米尔到底还不是那样蠢到家的人,被骂了一句后呆了一呆便反应过来,他立刻也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了似的直跳起来,飞一般的狂奔而去。

此时,松蓝大营内乱做了一团,无数的士兵仿佛没头苍蝇一般撞来撞去,清醒的预备队士兵们在军官们的调动下要冲出去防守,却被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们乱糟糟的一冲,原本严整的队形登时混乱起来。一时间,人喊声、马嘶声、凄厉的风声、狮鹫悠长的鸣叫声,种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纷杂其一起,远远听起来连成一片,几乎让人怀疑自己身处地狱当中。军官们大声怒骂不停,却怎也拢不住已乱作一团的军心……那一刹那,所有军官的脑海中都涌起三个绝望而恐怖的字眼:

“炸营了!”

所有的松蓝人这一刻都在慌乱的向他们的神在祈祷,剩余的心思则完全花在了要怎么逃命上面。可惜,天不佑松蓝,就在这嘈杂的情绪渐渐要达到顶峰的时候,连营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先后升起三道火红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并且形成一团刺目的鲜亮火球,久久不散。

接下来,在场的松蓝人见到了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梦魇。自东、西、南三个方向,陡然闪现出无数闪亮夺目的“星星”,这些“星星”全都拖着长长闪亮的尾焰,在夜空中划出了无数道各不相同的完美弧形,闪着光焰无比的轨迹向大营中乱纷纷直落下来!

那一瞬间,似乎漆黑如墨的夜空也被这些乍现的流星照亮了!惊惧和恐怖永远的刻在在了许多人的脸上!

很多的松蓝士兵都在这绚烂而壮丽的一幕下彻底的呆住了!直到那些拖着尾焰的闪亮星星呼啸着落在他们的身旁或是头上、身上的时候,他们这时才恐怖的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流星?分明就是箭头处缚有易燃油脂的火箭!所谓绚烂夺目的流星雨根本就是大队弓箭手的齐射出来的箭雨!许多不知道该说幸运或是倒霉的家伙在第一波箭雨攻击下便乱箭穿身被射成了刺猬,他们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们的瞭望哨呢?这么多的弓箭手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不成?

侥幸没有被这一波无目标散射波及的家伙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刚还在庆幸没被乱箭穿身的家伙紧接着陡然发现自己竟身处在烈火炼狱之中!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挨上一箭来得痛快呢!天空中盘旋的狮鹫兽刚刚洒下的那些液体原来竟是军中常用的燃油,乱纷纷的火箭很轻易的便点燃了这些洒得遍地都是的油脂!

当此时,北风大起,燃油洒得最多的连营东面最先起火,巨大的火势几乎是瞬间便连成一片,将整个东面营区化作一片火海!

无数惊呆了的松蓝士兵走避不及,转眼间便被狂奔突进的火焰给吞没了!一些身上沾了燃油的士兵或战马只是碰上一星半点的火苗,便轰地燃成一团,可一时半会又不得死,烈火焚身的痛苦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狂乱的四处奔走、翻滚起来,这直接产生的后果便是引着了更多的火头,仿佛一连串可怕的连锁反应,乱纷纷的人群当中一个跟着一个的燃烧起来,伴随着痛苦绝望的嘶喊和皮肉烧灼的焦糊味,这既恐怖又诡异的情景就这样活生生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松蓝的军官们仍在努力控制着局面,训练有素的他们刚刚想要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们去扑火,联营西面和南面又是一阵乱纷纷没头没脑的火箭散射,西侧和南侧登时也是火光冲天而起,尤其联营南侧又是缁重营等等的存储地,其中还有随军携带的燃油和火yao等物,火势一起,这些地方立时连成一片,轰轰发发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好在这个时代的火器并不怎么发达,军队中携带的火yao也仅仅是制作相当粗糙简单的黑火yao,威力相当有限,若是换成大威力的精纯zha药的话,怕是连半面联营都要被炸上天了。

风紧火急,粗木质地的营辕沾火就着,遍地长草也飞快地燃烧着,被风力一逼,飞腾的烈焰连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移动火墙,以常人都难以想像的速度斜斜向大营中间合围而去,眼见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军大营就要化作滚滚火海中的一捧灰烬了!

猝然响起的猛兽的巨大嚎叫声将松蓝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无情的击成了粉碎!东南两面的虎骑部队同时杀出,紧随在滚动着的火墙的后面向中军大营扑去。加持了嗜血术和狂暴术的虎骑兵和他们座下的魔兽与白天松蓝人所见到的完全是判若二人,整个人与坐骑都仿佛胀大了一圈,几乎瞪出眼眶外的眼球彻底充血成了红色,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什么全都是毫阻碍的一斧两断,速度也同样恐怖得惊人,现在的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平地陆战无敌兵种——仙度亚魔虎骑兵!

松蓝军此时彻底丧失了抵抗下去的勇气,三面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紧跟在后面的又是那恐怖的嗜血虎骑,人在危难来临的时候完全是依照本能来行动的,并不用谁来指挥,所有的人全都不要命似的向没有火焰的北方狂奔而去。这个时候,什么礼节风度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前面有堵着自己去路的家伙,往往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刀剁过去,许多人没有在箭雨和大火中丧生,却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更多的人则是慌不择路的自相践踏,哀号之声四处大起,莫名其妙的被踩成肉饼的家伙更是不知有多少。什么礼法信义统统变成了地上的狗屎,怎样活下去才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目标。

这当口,命运给予每个人生存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无论是你是帝国的大贵族还是最低级最下贱的仆兵……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所有的松蓝人全都乱成了一团,连最勇敢的战士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就不必说那些只是到前线来打个晃,目的只是来混个功名的贵族少爷了。

铺天盖地的大火借着猛烈的风势依旧燃烧着,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仅仅片刻前还坚固雄壮不可摧毁的松蓝连营现在已彻底化作一片火海,无数奔走不及的松蓝人就都同这座大营一道化作了灰烬,片刻前夹杂在风声中的呼喊和惨叫声现在已全都听不到了。所剩下的就只有大火燃烧时劈劈啪啪的爆响、连绵不绝的可怕风声以及那充斥四野的烧焦的皮肉糊味。

帝国十一皇子安德里斯·安·库玛凯拉此时正在自己的卫队和少数残部的保护下向着北面疯狂奔逃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也就像是被活生生的掏出来给丢到火上去烤灼般一样的痛苦……

那可几乎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可更跟随自己及时逃出来的怕是只有数千之众!剩余的怕是都被卑鄙的仙度亚人付之一炬了!这对于初次上阵,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子殿下来说,那是怎样也无法接受和面对的。

在仙度亚人的虎骑兵团借着火势开始冲锋的时候,怒发如狂几乎已是失去理智的皇子当时就要冲出去拼命,这可把他亲随的侍卫和一众军官们吓了个半死。打了这么大规模的败仗要领的责罚肯定是小不了,但若是一不小心把皇子殿下的小命送在这里的话,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祸及三代的大罪了,当下众侍卫几乎是连拉带扛的将已近疯狂的殿下硬抢了下来,制止了他去和数万虎骑单挑的送死举动。

这个时候,讨论敌人究竟布下了怎样的陷阱已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所有的人只是本能的朝着火势最小,敌人最少的方向钻去,而四下里唯一一个无火又无敌人的方向,那就是向着松蓝的方向——正北方了。继续犹豫讨论下去的不外乎两个结果,被烧成烤肉或是被仙度亚的魔虎重骑砍成碎片,而这两种结果无疑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连平日里最罗嗦的参谋也牢牢的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加入到逃亡的队列当中。

他们这些家伙可不傻呢,平日的装装腔也就罢了,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略战术可全都派不上用场。说起战场上保命的技俩,一惯于养尊处优的他们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兵来得要强。

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人往往都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些失魂落魄的参谋大人加上一个已经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皇子,竟然在为数不多的部队的掩护下鬼使神差的从那片可怕的火场中逃了出来,一头撞入了黑沉沉地、无边无际的夜色当中。

然而,可怕的梦魇还没有结束,死亡的阴影仍然沉郁的在这些残兵败将的头顶上空盘旋着……

是的,就是那些驾驭着巨大狮鹫猛禽的家伙,从空中倾下了无数的燃油,一手直接导演了这幕火烧连营大戏上演的人恶魔,此刻竟然操控着那些巨大的猛禽追了上来!

由于夜色的缘故,地面上逃命的松蓝人无法看清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究竟是些什么角色,事实上也没有人敢于停下逃命的脚步去看上一看,但是身畔不断响起的闷哼和惨嚎就已经令他们失去最后一丝停下来战斗的勇气了。甚至没有人敢去看一看自己的袍泽们到底是丧生在什么人的手上。

狮鹫背上们的驭者们看似随意的不断向下方疯狂奔逃的队伍中射出一枝枝通体漆黑的羽箭,借着夜色的掩护,每一枝无声无息的羽箭都准确无误的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连遍体重甲的骑兵也不例外。那些羽箭就像是生了眼睛般地,准确无误的避开甲胄的防护,从毫无防护的缝隙处透体而过,往往把一些防护薄弱的倒霉蛋硬生生地直接钉在了地上,还来不及喊出半声,无数的大脚丫子和马蹄便从他们的身上笔直的践踏过去……

黑夜仿佛就像是最漫长的噩梦一般久久不曾散去,逃亡的人们已不知奔跑了多久,已经有很多战马跑得脱力,口鼻喷血的一头扎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连带着也将它们背上的骑士一同甩到了旁边。尽管那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向同伴们呼救,但却没有他的袍泽们却没有任何人回头向他看上哪怕一眼,散乱的队伍风一般的远去了……转眼间,掉队的家伙就被丢得看不见人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掉了……

这个当口,没有任何同情心泛滥的人去关注掉了队的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涉及到自身生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首先替别人着想,所谓的同情也不过是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的怜悯罢了,当这种怜悯本身已分离崩析的话,那么同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逃亡和追杀就这样在漆黑的夜里默默地上演着,侥幸从火场中逃出生天的幸运者们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糊里糊涂的永远留在了这片大草原上,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死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丧命的。

虽然姗姗来迟,但既被众人诅咒又同时投以无比希望的光明还是到来了……

无比厚重的天幕渐渐的发白,黑暗的天际现出了清晨的第一道霞光。当这道神迹般的光芒播撒开来的时候,奔逃了一夜的人们那充斥着麻木、恐惧、悲伤与绝望的脸上才首次现出了可以称之为希望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一直追逐着他们整夜的狮鹫骑士群中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悠长鸣叫,狮鹫群向两边一分,各自分成两队划了个半圆调头向回飞了。这些诡异的空中杀手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撤退的时候竟也快捷无比,大批大批的狮鹫兽竟然不再向这些已经被他们追杀了一夜,已经近乎精疲力尽的败兵们看上一眼,就那样一窝蜂的撤退了……转眼之间,大群的狮鹫便已像厚厚的黑云那样没入了还没有完全被阳光照亮的黑暗当中,如同他们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松蓝人实在已是吓破了胆子,明明看见了那些盘旋在头顶的魔鬼已经撤退,但肉体的本能仍然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狂奔,直到最后一头狮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乱纷纷的队伍的速度这才渐渐的放缓下来,逐渐的停住。

“扑通!”“扑通!”一连串的闷响声响起,就像是面粉袋砸在地上的声音似的,逃亡了一夜的骑士们精神一松,纷纷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能够有命逃到这里的清一色都是骑兵,至于步兵则是半个也没有,没有人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从那样恐怖的追杀中逃脱,刚刚冲出大营时那些徒步的侍卫们不用说也都是凶多吉少了。

死里逃生的松蓝人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已经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二十万大军啊!能留下性命跑到这里来的居然只剩下了大概只有三五千人,原本冲出连营的时候还有近万人跟随,可被那些狮鹫骑士一路上的追杀竟减员了有近半之多!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不禁都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莫非真的是神不佑松蓝么?

不知道是谁最先哽咽起来,这股负面情绪就像是可怕的疫病一样飞快的在败兵们中间蔓延开来,无数的士兵开始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一些情绪激动的家伙甚至死命的捶打着地面,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朝地上使劲磕着,也不顾头上撞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几个军官强撑着爬起身来嘶哑着嗓子呵斥着,试图平息这混乱的场面,但却是收效甚微。精神紧绷了一夜的士兵们现在陡然放松下来,立刻滑落到近乎崩溃的边缘,出于人类的本能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始放声哭嚎起来,数千名铁血士兵齐齐放声大哭的场景平日里倒也时难得一见,一时间当真是声传四野,哭声震天。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方的草原深处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黑线,正在逐渐的扩大中……这情景对于久历军旅的军人们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分明是一队高速移动中的骑兵正在飞快的向这边靠近!莫非那些狮鹫撤退并不是要放过己方,而是将这个功劳拱手送给随之而来的骑兵吗?

在场所有军官的心中再一次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若是在平时,松蓝的士兵纵是再不济也不会这般全无斗志的放声大哭,可今夜乍逢大败军心涣散,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追兵却又如影随形般的跟踪而至,照眼下士兵们的状态来看这仗干脆也不要打了,大家干脆束手就擒吧,至少多少还能把小命保下来,难道还能指望眼前这些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像是刚被强奸了的小妞一样的家伙去和士气正旺的敌人对拼么?

军官门徒劳的大声吼叫着,下死劲的用脚去踢委顿于地的士兵们,试图让他们恢复勇气去和来袭的敌人战斗,但却收效甚微。眼见那地平线处的黑点飞快的扩大着,这些高速扑至的骑士速度竟是快得惊人,俨然要比松蓝军中最优秀的斥候游骑兵还要快上那么几分!

很多人仍在绝望的哭泣,任凭军官们的马鞭雨点般的落在身上也只是稍稍的哆嗦一下,没有一丝想要起来战斗的意思。这些人已经彻底丧失了作为战士所应有的勇气,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把脑袋窝在土里的鸵鸟而已。

“……看、看哪!那是我们的军队!不、不是仙度亚人!”几个眼尖的军官忽然惊喜的尖叫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就像是一阵兴奋剂一样让死气沉沉的队伍忽地有了生气,许多刚刚还是死狗一样的士兵奇迹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嗷嗷怪叫着向疾冲而至的骑兵们又蹦又跳的挥手致意,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群又哭又笑的大男人像疯子似的又吼又叫,无数顶头盔被摘下来甩上天空。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捞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这支尾随逃出来的松蓝部队竟像是救命的良药一样让这些几乎已被吓疯了的大兵们忽然又找回了些许的勇气。

随着距离的拉近,远处的骑兵队列的影像愈发的清晰起来……没错,那的确不是仙度亚人,仙度亚不产战马,所以他们所有的战斗序列中所有的骑兵骑的都是产自仙度亚山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魔兽,眼前这支狂奔过来的骑兵虽然模样狼狈不堪,但座下都是清一色的战马,只不过千人的队列中服色不一,有佣兵打扮的家伙,也有身着松蓝制式军服的正规士兵……也有一些衣衫不整的家伙,甚至还有个家伙全身上下只套了条花花绿绿的衬裤,看起来是从睡梦中被惊醒,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上马就逃出来了。但这位老兄能只穿条内裤就能毫发无伤的跑到这里,倒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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