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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两人渐渐远去的对话,艾玛又拿出一个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蕾亚,老狐狸那有什么动静?”艾玛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说。
“今年的联谊会在老爷的府邸举行,他现在正在作准备。”蕾亚回答道。
“哦,什么时候举行?”
“二十五号,小姐。”
“是吗?联谊会马上就到了吗,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间又一年了……你们回房去吧,差不多时间就去准备晚餐,我想睡一觉。”艾玛坐回沙发上,把头埋进靠垫里,懒洋洋地说。
“睡这里?小姐,您会着凉的!”
“别管了,只是一小会儿。还有,别在我面前用老爷这个词,这里也没有什么小姐,不要再忘记了!”把空酒瓶和酒杯随便一扔,艾玛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
“虽然我不喜欢在进餐的时候讨论事情,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出发,而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做。”晚餐时,艾玛一边喝着酒一边对麦西米伦和伊莉安说,现在的她换了一身衣服,不过仍旧是简练的男装。
“是什么?”
“我们的计划,一年一度的商界联谊会五天后将在弗雷塞特举行,而地点则是索尼埃.摩根的府邸,如果想要有所行动的话,我们最好利用这次聚会。”
“怎么有所行动?”麦西米伦立刻问道。
“你们要保证这段时间全都听我的号令行事,任何事情。”
“这理所应当。”麦西米伦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好,我们明天早上就坐马车离开这里,直奔弗雷塞特,这一趟行程并不近,估计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停下来修整,甚至没有什么机会下车,所以大部分事情都需要在车上完成,你们最好有个心里准备,如果一路顺利的话,我们大概能在联谊会当天到达那里。你们可以跟着我进去,因为我有参加这个聚会的资格,到时候我们再分头行动,你们去找切比罗,而我就去见见索尼埃,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争取一次预约,然后的事情就可以教给凯文来办了。嗯……我想现在恩维殿下应该已经带着温蒂妮、艾威因和马尔凯姆启程了,秘密行事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为什么这么急迫呢?”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这边有了结果之后你们就要尽快赶回王都,况且凯文好像还另有安排,你们总不会希望当你们到达兰斯但丁的时候,所看到的只是一座被温德雷斯人攻占了的城市吧。”
“我只是说,迟个一两天不会有什么影响吧?”麦西米伦说。
“切比罗这个人非常胆小,而且爱摆架子,如果错过了联谊会,或许你们会耽误上半个月也说不定。”
“好吧好吧,全都听你的,可是……”
“我的马车大的很,你会发现它和一间旅舍没什么区别,而且我们也可以一人乘坐一辆,唯一需要费点心思的时,我只有一名车夫,蕾亚和芙琳倒是也可以充当车夫的角色,可对他们来说,这多少有些不方便,毕竟他们也需要休息。”
“要说赶马车,我倒是也可以。”麦西米伦忙道。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少用一辆马车,那样轮换起来也不困难,相信在看到我的马车之后,你们会觉得即使两个人乘一辆也不会显得拥挤。”
“那就听你的好了。”
“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吧,斯维,你是要跟我同乘一辆车还是和马莲在一起。”艾玛托着腮帮子另一支手的手指敲打着玻璃杯注视着麦西米伦问道。
“呃……我想我自己坐一辆是个比较合理的选择。”
“你是这么想的吗?那么好吧,就这么定了,我已经饱了,要回房间了,你们慢慢用。”艾玛说着起身离座,走上楼去,其实除了一点酒之外,她什么都没吃。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麦西米伦终于敲响了房门,在敲门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要询问的一切,但在门开之后,龙吟诗人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把想好的事情用笔记下来。
蕾亚和芙琳正在给艾玛梳妆打扮,女海盗换了一身华贵的浅蓝色长裙,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没有了浓艳的眼影,原本修长的睫毛被重新修剪,口红也换成了典雅的粉红色,一头碎辫被打散成橙红和金黄相间的披肩卷发。两名侍女正在把她的头发盘起来,梳理完毕后,艾玛的头发只显露出美丽的金色,包括眼神和仪态的变化,展现在麦西米伦眼前的,已经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族千金类型的美女。
“有什么事吗?”看着目瞪口呆的麦西米伦,艾玛轻声问,声音没有了原本的尖利和狂放,而是柔情似水,令人意乱情迷。
“啊……我……本来是想问一些计划的细节,只是我现在想不起来要问什么了。”
艾玛掩口轻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身后的侍女说:“你们先出去吧,我不叫你们,就不要再来了。”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蕾亚和芙琳出去后,麦西米伦清了清有些燥热的喉咙问道。
“哪个?我也不清楚,我更觉得自己是名海盗,至少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是个海盗。”
“一位贵族千金所具有的气质,那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是啊,因为我本来就是贵族,在我十六岁之前。”
“那么说,帕格里特先生也是……”
“他不是,我的父亲大概会为自己不是贵族而感到郁愤,他恐怕始终后悔着,当初在他能够花一点钱买一个贵族头衔的时候,没有那样做。”
“你现在分外迷人,如果克里因他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敢保证他们的反应一定比我更加夸张,当初马莲从一个满脸青春痘带着螺圈眼镜的丑小鸭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时让我发出的惊讶,也远不如你此刻带给我的更多。”
“也许吧,不过他们恐怕没这个机会,这幅样子,我只想让你看到。”
“……”
“你没有别的要说了?”
“呃……我想明天早晨之前,我是想不起来了。”
“那么我要换衣服睡觉了,你还打算站在这里看吗?”
“哦,对不起!”麦西米伦说着,立刻转身离开。
原本以为欲/火这种东西对自己来说是不存在的,不过龙吟诗人决定从现在起要时刻警惕这东西。
正当麦西米伦迈开步子的时候,一支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一股不该属于女人的大力将他扯回,一下子按倒在床上,紧接着那位高贵典雅的女海盗骑在了他的身上。
“我可不记得有说过你不能留在这里,现在看来,你有些时候还是显得很迟钝,又或许你是故意装作迟钝的样子?”
麦西米伦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该是我主动采取行动的,看来我又错过了一次让人看起来更像男人的机会。”他想。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梳妆台前,为这幅男子为女子梳妆的图画增添了几分慵懒和惬意。
晶莹剔透的水晶梳子轻柔地滑过橘红和金黄的发丝,滑落的发乳和香水液滴闪耀着点点金芒,映在麦西米伦的眼中,使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他略微抬起头,看着镜中艾玛那迷离的眼神,龙吟诗人确定,美丽的贵族千金此刻正在想着另一件事情,一件需要深深回忆的事情,至少与自己无关。
“想听个故事吗?”注意到麦西米伦的目光,艾玛眨了眨眼睛问。
“嗯。”
“从前,在弗雷塞特有一个历史悠久、受人尊崇的贵族世家,在这座充满铜臭气、腐败不堪的城市里,历代伯爵用自己的公正和刚直不阿为这里的老百姓保持了一块安稳的空间。然而到了现在这一代伯爵,一切都改变了,年轻的伯爵喜欢上了钻营和摄取暴利,渐渐的,他不再像自己的祖先那样爱护人民,而是加入了剥削他们的行列,步入中年,伯爵聚敛了惊人的财富,并且成为了弗雷塞特的市长,最重要的,他得到了一个美丽纯真的女儿。看着独生爱女一天天长大,老伯爵也开始为自己的继承人而担忧。
后来城里出现了一名年轻的画家,他靠为名流富商作肖像画而利誉双收,在那之后,年轻的画家改画一些写实派的作品,不再依靠豪绅的礼遇过活。
就在伯爵千金十八岁那年,年轻的画家与她相遇了,在画家为她画肖像的那段日子里,爱情萌生了。
然而由于画家低微的身份,把利益和名望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老伯爵严辞拒绝了画家对自己女儿的求婚,并尝试用各种方法阻止两人来往。”
“……后来呢?”
“后来,画家结交了一位朋友,也是从那时起,他看清了这些商人的本性,为自己这几年在他们面前的哗众取宠而羞愧不已,他改变了自己的作画风格,专画一些抨击黑心商人和腐败官僚的作品,从而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
一手遮天的官僚富豪们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于是便不择手段地打压和迫害他,可是画家并没有气馁,画卖不出去,他就当一名诗人,创作的诗篇被禁止,他就改行当演员,用戏剧作武器和豪绅对抗。
终于,年轻画家的一部戏剧触怒了老伯爵,他亲自干涉了这件事情,迫使那个剧团解散了,而然,当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始终和画家保持来往的时候,老伯爵真的恼羞成怒了。一天晚上,当画家参加一个抵抗商会组织的秘密集会时,一群暴徒冲进了会所,展开了无情的杀戮,绝大多数人惨死当场。而年轻的画家却幸运的活了下来,老伯爵的本意是把他在自家的地牢里折磨至死,不过几个好朋友在押解的途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从此,这名画家就在弗雷塞特销声匿迹了。”
艾玛停下来,看着麦西米伦。
“继续说啊。”
“我的头发。”
“啊!对不起,我这就把它弄好,请继续讲好吗?”麦西米伦立刻重新梳理已经粘成一柳柳的头发说道。
“只可惜老伯爵还是失败了,他的女儿已经怀上了画家的孩子,生下孩子不久,她得知了老伯爵的那次计划,认为自己心爱之人已死,心力交瘁而伤心欲绝的千金小姐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回归了女神的怀抱。
失去了女儿的老伯爵得到了一个外孙女,然而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让他回心转意,只是使他变本加厉,同时对外孙女也更疼爱有加,让她在一个良好但封闭的环境中长大。
又是十多年过去了,小千金也慢慢长大,变得和她母亲一样美丽而高贵,直到有一天,她乘船出海前往奥兰多,在途中遇到海盗,被带到了海盗岛,见到了他们的首领,首领在得知了小千金的身份之后,将她送回了弗雷塞特,让自己的手下把她交还给老伯爵。可是那短短半个月的相处,让那位小千金对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的海盗首领萌生了爱意,中年男子的成熟韵味、翩翩风度和洋溢的才华,令她念念不忘。
老伯爵对此一无所知,可他的专聘算术师却知晓所有的事情,这位算术师便是二十年前年轻画家结交的那位好友,而那海盗首领,就是当年被救走的画家,这许多年来,画家做了海盗,用另一种方式来对抗商会,而算术师则一直潜伏在伯爵家中,为自己的好友保护和教育他的女儿,并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她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麦西米伦双手环抱住艾玛,虽然阳光照在他俩身上暖洋洋的,可他发现自己身前的女子却冷得发抖。
“那个算术师也这样做了,在小千金深深陷入那荒唐的爱恋之前,一切都真相大白,于是年轻而懵懂的贵族小姐选择了离家出走,回到她父亲身边,也做了海盗。
起初她觉得这样做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后来她渐渐地产生了疑问,到底哪样做才是对的?有些事在利益上说不过去,有些事在亲情上同样说不过去,她感到彷徨无助,没人能给她最为客观的答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答案,所以她选择保持现状,得过且过,或许有一天她能得到答案,又或许她永远也不能找到那答案。”紧握住麦西米伦的手,艾玛表情平淡地说着。
“她不需要答案,只需要慰藉。”麦西米伦说着,双臂搂得更紧了,这一刻他觉得面前的女人最需要自己的安慰,或许他并不了解她,不过他可以用足够的时间去了解,然后他就会发现,用自己的一生来成为她的安慰,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女人令他产生这样的想法。
“告诉你一件事吧,我以前也有过几个男友,只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你是第一个。”
“我觉得……唉,我还是没想起来要问你什么。”
“我有些透不过气了,也有些饿了,还有,这头发,我还是觉得让蕾亚帮我梳会好一些,我们的时间不多,现在不是你潜心钻研如何为女人梳妆打扮的时候。”
“嗯。”
“恭喜你,”当麦西米伦走到餐桌前,伊莉安喝着咖啡说道,“虽然我除了昨晚在你房间里找不到你人之外没发现别的什么,不过从你的脸上能看出来,你改变了不少。”
“我……”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比起把自己心爱的人栓在身边,我更高兴看到他已经不再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
“我从来都不是!”麦西米伦拼命地挠着头,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听起来能安慰人的话。
“那个戒指,我想不用再还给你了,当然,我也不会付给你钱,就当给我留个纪念,好吗?”伊莉安很平静地说,不过任谁都能看到她眼中的失落。
“你也不用这么早下定论,没准过个十天二十天的我对他就失去兴趣了,当然,也有可能几十年后我依然是情深意浓。”艾玛突然出现在餐厅的门口,此刻的她打扮的和昨晚一样高贵典雅,伊莉安惊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好吧,我得说,我们时间紧迫,还是先抓紧时间办正经事吧,毕竟国家大事远比儿女情长重要的多。”
……
弗雷塞特是一座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的城市,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商会总部所在的城市,是当之无愧的黄金之都。
用乡巴佬的话说,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往下一戳,就会有无数的金币从地下喷涌而出,弗雷塞特到处都是商机,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能够获得几世都享用不尽的财富。
当然,这一切都要在遵守游戏规则的前提下,而这规则的第一条,就是得对商会惟命是从。再用乡巴佬的话说,商会的一条狗,堪比格兰斯的名门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