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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起雨来,滴答滴答在通往钟楼的青石板路上,形状并不规则的石板铺起来的小路,总留下或大或小的缝隙,雨滴渗进去,混了泥土里藏着的种子,便悄悄的发了芽,绿色覆盖上老旧的青苔。
我正满怀诗性的仰望钟楼,却没曾想竟然看到熟悉的面容,叶佳玫。
她似乎是一个人,上了钟楼,把正在滴水的伞放到一边,走到廊沿出,双手打上去,脑袋也跟着靠在手臂上,看着这漫天的雨出神。
隔着不近的距离,我看不清她的眼神,雨幕倾斜交织,网住的全是莫名的忧愁。
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我考得很差,20名左右。学校照例划了重本线,我被甩开好远。
知道成绩的那天是星期天,跟莽哥和邓川在学校外的小饭馆匆匆吃了饭,下午是放假休息。莽哥问我想去哪,“回家还是网吧?”
我心情沉重,摇摇头,“都不想去。”看看邓川,依然在奋斗他的玄幻小说,看我们都在盯着他,他抬起头来一脸诧异,“你们在说啥子?”
“下午什么安排?”
“随便,没事儿就回寝室看小说。”
外面日头正浓,炎热的让人很是烦躁。
“要不去山河水库走走?那凉快。”莽哥突然说
这水库我是知道的,小学的时候跟家人去过,在下面的一个镇里。
“不近吧?怎么去”
莽哥一思索,”我跟邓川都有自行车,你去借一辆,我们骑车去。“
想起那群山中奔腾的清水,满山怀抱绿色的安静,我便不再犹豫,很快回了寝室,借了辆自行车。
一路飞骑,大概40分钟,到了水库的山脚。
锁好车,三个人马不停蹄的爬山。莽哥带错路,我们是硬生生从山中间爬了上去,到顶的时候,汗水湿透了全身,三个人互相望望,却都觉得很爽。
现在不是蓄水时节,水库开了几个闸放水,汹涌的水从闸口奔腾而出,像瀑布奔袭般飞向山脚,我在瀑布边往下一看,深不见底,吓得腿软。
这个时候水库并没有什么人,四周群山怀抱,绿色成荫。我们三个人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各自歇息。
”我要走了!“突然说话的是莽哥。
”啊?我日哦,这不是刚来,等哈赛,凉快了一路回学校赛。“
”不是这个走,我是说,我要走了。离开学校~“
我愣住了,低头看书的邓川也抬起头来一脸诧异
”啷个?你们村的村花已经饥渴难耐了?“
莽哥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我决定去学美术了。”
莽哥并不是一眼看起来就像艺术青年的,说实话,哪怕是第二眼,第三眼,到第100眼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个穿着朴素,浓眉大眼的家伙会更艺术沾边。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节美术课,夏老师突然找到莽哥,跟他说,虽然没上几节课,但是从你的作业来看,感觉你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如果你成绩不是很好,可以考虑走走美术这条路子。
晚上回到寝室,换上三角裤的莽哥一边抠着脚丫,一边跟我们汇报的时候,我们笑得人仰马翻,垂头顿足。笑完后,伟哥给莽哥做了总结,“咳咳,莽哥,比起画画,我还是觉得你上回编的《冲动的惩罚》18禁版更艺术,来来来,起个头,我们再来个大合唱。”
莽哥想想也是,自己一个农村娃儿,艺术他妈妈个吻哦。
今天莽哥突然说起来,我跟邓川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后来夏老师又来找过我两次,最后一次让我画了副人物素描给他。”
后来重庆一个艺术培训学校就给我家打电话,说我很有天赋,如果决定艺考的话,可以到他们那去培训,连学费都免了。
一家人一合计,莽哥的成绩在班上属中下,高考最多也就是个三本,要是学艺术,只要专业过了,文化只要很低的分就够了。
然后这事就慢慢定下来,班主任和学校那已经办好了手续,去重庆学画画,然后考专业,直到明年5月下旬回来,跟我们一起高考。
瀑布的哗哗声响彻在群山之中,我和邓川被震撼得缓不过神来。
我看着眼前的莽哥,他在笑,全是苦涩和不舍,可那身影却开始远去。时光荏苒,那种依稀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几年前,我初中毕业,那些难舍的情感封存了这几年,在这一刻都死灰复燃。
我动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干涩得发苦。
莽哥突然站起来,对着奔腾的流水,大声的吼起来,:“哇哇哇哇哇!*高考,我*高考啊!!!!”
邓川也跟着站起来,张开嘴却不知道吼什么,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吼道,“哇呀呀呀啊,迪加奥特曼,变身!”
最后是我,我走到他们边上,思绪万千,很多人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闪现,那些笑着的,哭过的,曾经的现在的。
我深吸口气,张开嘴,“我~~好~~~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