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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落天边的山色浸染着傍晚的夕阳,落霞由炫丽灼人开始逐渐变得深沉。
我眺望天边又低头观察浅草没过鞋履的山路,无奈地叹气:“我这又是到哪儿了?”
以自己造访过兰泽和麟霜的心境来判断,能让自己身临其境的梦,八成都不是我自己的梦境。
我又误闯了他人心境?这回,我又是到了谁的心境啊?
我揉揉眼,望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感叹:“怎么和魔尊打了一架,我还不能好好睡一觉?怎么老梦到,老梦到去别人的心境!我自己就没有心境吗?”
想到自己进入心境后醒来总会更加疲惫,让我瞬间没有往前走的欲望。
横竖都是累,我何不就原地不动呢?
这么想着我也将目光从前方转移,四周都是茂密山林,场景却十分真实。
站在这里可以感受到风,听到虫鸣,看见飞鸟掠过的影子,也可见到天边夕阳的变化。
这不免让我好奇:此心境的主人是谁呢?
思量片刻,我还是决定走走看,没准儿心境的主人也像兰泽一样躲在某处?
我扯下身边的一个枝条,像在元玉山走山路一样,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拍打脚边的草丛。
我生怕自己错过此地的主人,走一段便会冲前方的山路以及旁边的树林喊了几声,希望能得到一声回应。
结果是,除开一些鸟鸣和自己的回音,这里再无其他动静。
眼见这熟悉的情形,我只能暗中安慰自己:至少这里不像兰泽和麟霜的心境那般萧条。
随着时间迁移暮色渐起,虫声忽大忽小,倒让我倍感亲切。
能将心境打造得如此真实,没准儿心境的主人也是一位心思细腻,久居山中的人?
会是,玄尹的心境吗?
想到这儿,我不由加快了步伐,但这山路崎岖似乎没有尽头。
这样的绵延不绝让我记起了造访兰泽的心境,那时的自己也是在漫无边际的雪中,朝着始终遥远的雪山行走。
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头,何时才能见到活人。
“唉,来个妖族也行啊,没有人的话。只要别是魔族,啥都行啊!”
我拍打着旁边高过自己腰部的草丛,正感叹着,就听到后方有急忙忙地踏步声传来。
我心下欢喜:哇,这么灵验?
我赶紧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者,就被跑来的月白身影直接穿过了身体。
这是幻影?
进入几词心境的我还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错愕之余,我快速转身,望向急匆匆赶去前方的幻影不由好奇:他是谁?
我未曾多想,立刻跟在了这个月白身影的背后。
不知是否因为他是幻影,还是因他身手敏捷,月白色的背影在昏暗的树林中竟让我感觉十分模糊。
他经行的山路自己偷摸离开下山的小路差不多,基本上没有方便的落脚点,方才走神没看脚下,差点被埋在落叶下的树根绊倒。
不过好在我跟在他身后走这样不像路的路,不必像以前那样,要自己斩断前方的层层阻碍才可往前走。
“呼,看他个头不大,精力倒是挺充沛。”我双腿都有些发麻,疲劳让我只能暂停跟随。
我弯腰屈膝,两手按住自己的膝盖稍微喘口气,正想着不知等会儿还能不能跟上他时,前方动静就消停了下来。
虫鸣阵阵的林间,穿越树林草丛的沙沙声停止,前方开始出现了你来我往的对话。
听到有人交谈,好奇心让我又来了精神。
我麻溜地站好,迈开步子,敬小慎微地扒拉开前方的藤蔓枝桠,朝声源静静挪步。
“你还真这么做了?”一声慵懒的女声率先传来,语气中还有些许惊讶。
紧接着,一句声如玉石清脆交击的回应穿过草丛:“只要能让她活着,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说的方法确实有用,多谢。”
这话听完,我已悄悄地走到了他们附近,躲在树叶的间隙中偷摸着打量两人……不,两妖?
那位我一直追随的身影,一开始只留意到他有一头月白色长发,现在才发现,他的耳朵上还有着一对巴掌大红色耳鳍。
细细看下来,我发现就连他的脚踝处也有红色鱼鳍,这倒是与我有所不同。
但此时的少年背对着自己,让我看不见他的模样。
我眯起眼看着他自带朦胧光辉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与他交谈的女子梳着随云髻的栗色头发,身着牡丹红的袒胸裙,风姿绰约。
唯一能看出她非人族是因为: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覆盖了鳞片。
她一脸妩媚,丹凤眼轻佻地扫过了眼前的少年,向他伸出了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
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流露出期盼的神情,对他提醒道:“本尊帮你达成了心愿,是否该轮到你兑现你的承诺?”
少年好像不大喜欢眼前的妖族,他推搡开她的手后,方才应声:“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做到。但我不能现在就和你走,五日后,我会再来这里找你。”
“哦?你对软弱无能的妹妹如此深情,真令本尊动容。跟随本尊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妹妹都有,何必执着这一个?”她说到这儿,还用指尖划过了他的耳鳍。
少年不耐烦地打住了她轻浮的行为,不再回答直接回头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少年五官别致,一双墨紫色的双眼在他眼睑的月白色鱼鳞里脱颖而出。
他看起来年龄不大,脸上稚气犹在,可眼神确有凛冽桀骜。
我在他们眼中好像空气,少年走到我跟前时神色未改,坦然地穿过我的身体向我身后的来路走去。
我未回头目送少年离开,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恰好与自己对视的红裙妖族,她这样直视自己,难道也看不见自己吗?
“本尊当是谁闯入心境,原来是你。”
随着身后冷不防的声音响起,刚刚还是风吹草动的景物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在此凝固,眼前的一切都可入画装裱。
我心头一颤,愕然转身。
紫衣金目者赫然在目,与我只有几步之遥。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没有武器的我,就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横在了胸前。
周围的景物都因魔尊的到来开始黯然失色,本还是色彩斑斓的夕照树林开始转为黑白。
它们逐渐失去生机勃勃的色彩,死气沉沉的黑白开始在我的脚下弥散,直至扩散到目光所及的天际。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入的竟然是魔尊云坤的心境。
没有无生机的环境,没有奇异难见的光景,魔尊的心境,居然出乎意料的真实?!
若非少年可以直径穿过我的身体,我真以为自己身处真实的山林。
方才看到的女妖也自称自己为本尊,她也是魔尊吗?
眼前的魔尊是云坤,魔刀选定的使用者会被魔刀吞并意识从而成为魔尊,于是刚才的妖族,是比云坤更早的一代魔尊?
我刚刚看到的一切,这里的一切,实际上是魔刀的记忆?
魔刀也会有心境?这个念头闪过自己脑中又即刻被否定,我还是认为魔刀若不附庸他人就无法做梦。
若自己推测没错,方才的妖族是云坤之前的魔尊,那魔刀选择附庸者倒是不分雌雄,只要合乎它的心意便可。
魔刀记忆里的魔尊对少年露出的欣赏之情,这意味着它选择好了下一位使用者吗?
魔尊见我一直将手放在胸前,对他十分警觉,若有所思的他忽而摆了一下左手,那位穿过我身体离开的少年就此闪现在我和魔尊之间。
魔尊忽地问我:“你还记得他吗?”
我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看了几秒,冷漠地回应道:“有点熟悉,不认识。”
我这没好气的回复,居然让魔尊神色动容,他金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些失落:“她什么也不记得,真是灯下点烛。”
我瞪了魔尊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以及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只见魔尊这次身未动,周围的景色就开始坍塌碎裂。
随着眼前少年幻影的消失,我便与魔尊身处另一景色。
我们的脚下是一片晶莹的淡紫罗兰水面,好奇心促使我地动了动脚,果不其然,一点点动静便会模糊我在水面的倒影。
左方忽现白光闪烁,引起了水面微光颤动。
我抬眼转头看去,刚才还是空无一物的左手边,竟出现了一棵并不通透的琉璃树。
琉璃树散发着奇光异彩,它不像麟霜心境中被雾凇覆盖枝繁叶茂的古树,反倒十分萧条,只剩下树干和树梢张牙舞爪地向空中盘踞延展。
“你想干嘛?”我边留意周围,边向右后方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