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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萧望便每日到永安宫去。他常常会呆上一个上午,有时甚至一天。
两人见的交流是极少的,他弹琴,她便听着。她不爱说话,他也安静不语。
瑾苏夜里的睡眠似乎不太好,她常常在听琴的时候,便倚靠着床榻睡熟过去。萧望看着她即便被妆容掩盖却仍是苍白的容颜便不可抑止的心疼,他想她该是又做噩梦了吧,这么多年没有他在身旁,她该是如何过的?噩梦不散的时候,还有人会将她拥入怀中,一遍遍唤醒她么?
出乎他意料的,杨广白日里很少来这殿内,倒是他后宫的妃子,总是带着圣上的赏赐隔三差五的便来挑衅一番。可眼见这皇后娘娘一直又冷冷淡淡漠不关心的样子,妃嫔们自然是自讨没趣。
而这一来二去,倒是萧望有些看不下去了。
“永安宫日日为外人所扰,您就不气?”
“为何要生气?”
瑾苏笑,“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那些女人又岂敢来我这里叫嚣?”
她明白的,那人的举动不过是想告诉自己,看啊,他杨广作为这宫中万花丛中的一抹绿,也是艳名远播魅力无边的,她要是再不珍惜,说不准哪天就被其他女子抢走了呢。
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妃嫔美人时不时的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叫嚣几番,她更是早已习惯了。
“娘娘,您,同皇上的感情不好?”萧望试探着问。
瑾苏眨眨眼,轻轻笑了,“敢情听秦公子这意思,本宫若是回答是,你便就想着要将本宫抢过来了?”
萧望也笑了,一双眸子黑曜曜的。
“有何不可?”
“你忘了你的心上人了?”
“她一直在我心底,”萧望看着她,目光灼灼,“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那秦公子的意思是,本宫也该忘掉过去,向前看,然后乖乖接受圣上的恩情,对么?”
萧望,“......”
四年未见,这丫头却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
他摇摇头,轻轻笑了。
“娘娘既然不能忘却过去,何不去追寻曾经的故人?”
追寻故人?
瑾苏的眸色有些恍惚,眸中闪过细细长长的疼,她,还有资格么?
他一生漂泊,而她,却连一个完完整整的家都给不了他......、
她心头有恨,她无法原谅,却更加无法不爱。所以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不是么?
“不会了。”
她闭了闭眼,道,“我不爱他了。”
她经常这样催眠自己,每一次想他想到心都痛了,她便这样催眠自己。好像如此,便能当真提醒自己,不再有爱,不再有痛,不再有割舍不得。
当真,不爱了么?
“那,秦某可以提前排队么?”
“什么?”
“若你心头不再有其他人,可否,先尝试着爱我?”
瑾苏看着他,眼角闪过一丝细细长长的笑意,“秦公子,是想与皇上为敌么?”
“为博佳人一笑,即便受天下厌弃,又有何妨?”
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愫,几欲灼伤了她。
瑾苏的目光有一丝微怔,良久,淡淡别开了眼,“本宫猜,秦公子这么会说话,身旁一定红颜知己无数吧。”
“秦某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急切的开口,大手猛地握住女子冰凉的小掌。柔软的,纤细的,曾带着他最熟悉的温度。
四年了,竟已是整整四年。
此刻能真切的看到她,触碰到她,萧望甚至已想不起,这四年来,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夜夜醉酒,他放任自己生活的放荡而落魄,不过是希望能有一日,有一日能够在梦中等到她再来相会。那个时候,她也许会心疼的抚上他的脸,对他说一句,‘你瘦了,别再折腾自己了,我会心疼。’仅为这一句话,他甚至愿以全天下交换。
但却没有。
一次都没有。
于是萧望想,她的绝望,她对自己的恨意,究竟已到了何种地步。
就连梦中,也狠心躲避不见。
“娘娘,您......”
“有刺客。”
女子打断他的话,眼神极深的扫过身前之人,“秦公子可学过功夫?”
“勉强可自保。”
许是方才一颗心全系于她身上,萧望这才听到宫门外的打斗之声,来者仅一人,功力却绝非泛泛之辈。他不明,刺客行刺,目地多是在于取皇帝性命,又如何会找到这日日冷清的永安宫?究竟是想以皇后相要挟,亦或是......男人的眸暗了暗,还是这丫头与谁结了仇怨?
外面的侍卫已支撑不了多久,而以她的武功修为,也应该略输来人一筹。可萧望看她,却仍是一副极淡然的样子,“秦公子,请你后退几分。”
言罢,纤指轻轻弹起琴上细弦,房间两侧浅紫色的纱帐应声层层叠下,重重散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