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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了缓神态,像是唠家常一般,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你还记得……晚晚吗?算命先生从前替晚晚算过命,说她命运多舛,活不过十八岁。”
邵枭拄着拐杖,看着面前不人不鬼的少年,继续开口:
“所以晚晚自幼努力勤奋,她说自己从不信命,男儿能做的事她不仅能做还能做得更好,她真正活成了最想要的模样。”
南初不明所以地看着老泪纵横的邵枭,指骨发白:
“您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您口中的这位…姑娘?与我有关吗?”
少年看不到自己脸上除去迷茫之外的死寂,安静得没有半分生气。
提线木偶一般。
邵枭重重叹了几口气,将先前对少年的几分怨气压了下去:
“她与你有媒妁之言,更是拜了天地,你们……是夫妻……”
少年惊愕地抬头,指头猝不及防被戳破,血渗了出来。
“夫妻?”
触碰到某个禁忌的门锁,少年脸色苍白如雪。
一张一合的唇瓣不知所措:
“既是夫妻,为何她不在?”
夫妻本为一体,可她不在他的身边。
邵枭声音压了下去,掩面抹泪:
“因为她走了,命运未曾放过她。”
熟悉的字拼凑在一起显得有些陌生。
惨白修长的指抖得握不稳毛线。
少年匆匆忙忙张口,哑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
“是我们夫妻感情不和,所以她离开了么?”
邵枭看出了少年潜意识里的逃避,摇了摇头,费力站起身。
晚晚被压在废墟里的那一天,南初是发了疯要陪着一起去的。
徒手刨那些砖块石头,指头都弄烂了。
嘶哑悲痛的凄惨声音直到哑得彻底发不出声。
露出的一片鲜红衣角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瘫软着全然没了力气的人突然扑了过去。
雪白的指头已经变形,还有血迹和灰尘。
惨烈而恐怖。
少年呆愣地握着那节手指,又哭又笑。
转头又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拿枪对准了心脏。
到底是一片混乱和惨烈,坍塌的废墟摇晃起来,一块石头压在了少年虚弱无力的手臂上。
枪被砸得掉了下来。
少年也软下了身子。
醒来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南初,我这几日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晚晚也死在了十八岁这一年,而我也因为老来丧子报仇心切,很快就丢了性命。
梦里晚晚责怪我照顾不好自己,又嘱咐我照顾好活着的人。
惊醒之后我心痛得厉害,那段时间我旧伤复发,差点挺不过去,我想晚晚托梦给我,就是想让我活下去,还有让她在乎的人,也能活过来。”
言尽于此,邵枭也起身离开了。
紧闭的厢房内,掩盖不了少年一声一声困兽般凄惨的痛哭。
梨园闭了园,路过的人似乎隐隐约约能听清昔日繁华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只是不知为何悲戚得让人止不住跟着心痛。
民国七年后的一场大雪,年轻有为的南二少倒在了漫天的雪地里。
俊美无双的面颊漾着轻松的浅笑。
昙花一现。
都说人死之前能见到最想见的人,或许他也见到了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