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二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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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渺做了一个熟悉的梦。

梦境的地点是她和闻晨住了将近十一年的旧楼楼梯道,时间是早秋的某个黄昏。

她能看到窗外泛黄的树叶子和昏黄的光线。

一开始,梦境静止无声,定格成一幅幽暗静谧的画。

她站在逼仄的楼梯道尽头,垂眸向下看――

下方的空地上,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是闻晨。

长期抽烟酗酒让容貌绝世的女人日益消瘦。

梦里的闻晨,很瘦很瘦,几乎皮包骨,眼窝深深凹陷进去。

她内心平静地看着已经离世五年的妈妈。

墙角边堆着很多废铜烂铁。

闻晨的头,就紧挨着那堆锈迹斑斑的大铁块。

刺目的鲜血从闻晨脑后突突突往外冒,染湿了早秋的薄毛衣,又蜿蜒着向前淌了一地。

因为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这段记忆被翻来覆去的拎出来复习。

所以即使是在梦里,她潜意识里也知道这是怎么了――

闻晨从十三级台阶跌落下去,头部狠狠砸在铁块上,当场血流不止。

她还看到了十一岁时候的自己。

就瑟缩在角落里。

同样瘦骨嶙峋,脸色是病态的惨白。

小时候的她,额角也在冒血,头发上隐约可见几块碎玻璃。

血痕爬满半张脸。

触目惊心。

她抓着手机,坐在台阶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闻晨,眼底宁静无波,犹如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画面才开始出现裂痕。

咔哒咔哒……

诡异的指针转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眼前的场景,开始像播放电影一样向前推进――

闻晨费劲地伸出手,气息奄奄地说:“渺渺,拨,拨120……”

然而“渺渺”却无动于衷,长长的眼睫轻轻颤着,唇色比之前苍白。

看见女儿这样不顾她的死活,闻晨徒然提声,撕心裂肺地冲她吼:“快啊!”

“渺渺”置若罔闻,依旧呆呆地看着。

闻晨恼怒的声音持续不绝,她忽然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

这一瞬间,她与“渺渺”有了共鸣,她们内心的声音重合了:

死了,她就不会再挨打、不会再鲜血淋漓了。

大概是这个微笑给出的答案太过明确,闻晨慌了,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绝望和不可置信瞬间爬满她的脸。

她脑后的血流得越来越凶。

刚才那一阵叫喊声似乎消耗掉她所有的力气。

她虚弱地闭上眼,胸脯剧烈起伏着,呼救声越来越微弱。

眼泪夺眶而出,她绝望地求:“渺渺,救我,救救妈妈,宝宝……”

这句话一出现,她就感知到:“渺渺”内心动摇了。

小女孩发着抖,慌乱地按下“120”。

就在“渺渺”把手机放到耳边的时候,闻晨突然抬眼盯着站在高处的她。

下一秒,闻晨瞬间转移到她跟前,伸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回光返照似的声嘶力竭地质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闻晨下了狠手。

就算是在梦里,她都能感受到那种被人用力按压喉管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这时,三人梦境突然凭空闯进几个外人。

是那群今晚用猫叫声骗她的女生。

她们排列整齐站在楼梯中段,动作一致地仰头看着她和闻晨,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死亡前几秒,梦境迅速坍塌,梦里的世界骤然碎裂,很快变成了虚无的黑洞……

一阵可怕的窒息感把她从梦魇中拖拽出来。

闻渺猛地睁开眼睛。

痛苦还来不及收起,完完整整凝固在布满细汗的莹白面孔上。

客厅的灯还亮着,眼睛毫无防备受到强光照射。

条件反射,她抬手覆在脸上。

些许光亮从五指空隙里透出。

“救救妈妈,宝宝……”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梦里的声音并没有随着梦境的消散而消失殆尽,连同叫嚣的心跳声阴魂不散地撞击耳膜。

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被噩梦吓醒的大脑像年久失修的机器,运作迟钝。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她正躺在某市某小区某楼某房间的客厅沙发上。

身上还盖了一床暖融融的小毛毯。

口干|舌燥。

缓了差不多两分钟,闻渺费劲地爬起来倒水喝。

一杯凉水下肚,心跳终于平缓了不少。

放下杯子,她又坐回沙发上继续发愣。

大脑发胀,梦里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脑中一遍一遍回放。

过了好久。

她看了一眼时间。

一点十七分。

这么晚了啊。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她就坐在沙发上神游。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麻劲过去,手掌和膝盖比之前还疼百倍,伤口处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眼睛又干又涩,她很想睡觉,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个糟糕诡异的梦;只要一合上眼皮,刚才经历过的恐怖场面将会再次上演。

五年了。

这些噩梦跟了她整整五年。

相似的开始,每一次梦境刚开始都是静止画面,都是三个人。

稍有差异的过程。

各种各样的结局版本。

有时候她就静静看着闻晨没了声息;有时候闻晨会像今晚这样突然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有时候会像今晚这样有其他外人出现;有时候她会被闻晨附身,被迫感受闻晨所经历过的痛和绝望……

上一次做这个梦还是她从小城高中学校回福利院那天。

今晚都怪那些坏人,害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熟悉,常年累积的经历告诉她:黑暗会吞噬意识。

完全不敢睡。

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

得找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

想了想,她取过沙发角落的背包,掏出一张数学试卷来。

笨拙地捏着笔,糊里糊涂写了十几分钟,思路完全打不开。

做一题,错一题。

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

她靠着沙发,拉过小毛毯盖在肚子以下。

开始盯着窗外灯火依稀的世界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窗户,希冀下一刻就能看到天际处的光亮。

不断对自己说:还有四五个小时就天亮了,天亮以后就没事了。

五点钟,天际泛白,她给顾酌发了条语音:

“我没有心愿姐姐的微信,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今天去学校,让她别过来了。”

顾酌奇异地醒了个大早,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闻渺的信息。

躺在床上反复听了好几遍,他才确定小姑娘的意思。

五点钟。

真早。

起床,洗漱完,五点十五分他就出了门。

小吃街上不少店铺已经开门,不过大多数还没开始卖早点。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碰到一家已经营业的粥店。

胡乱打包几个种类的粥,他匆忙往回返,路过广场,直往“江汀岸”去。

不确定小姑娘是否已经走了。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那头传来软糯沙哑的声音,还透着一丝震惊。

“走了没?”他问。

“还没。”

“在家里等着,我一会上去。”说完,不等那边回复,他直接挂了电话。

说是说还没有,但其实顾酌来电话的时候闻渺已经走到门口了。

对方没等她说话就把电话撂断,她站在门后空白了好几秒,才打开门慢悠悠地走出来。

又扶着墙一步一挪走到电梯边。

然后站在那里等着。

对于顾酌这么早起,一大早给她打电话这两件事,她感到非常的意外。

他很多时候不去上早自习,特别是英语早自习,因为没那个必要。

不知道顾酌走楼梯还是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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