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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道邢鑫不是和他的父亲搬走了吗?这家怎么还会有人?难不成房子已经卖了?
张洋敲了敲铁门,半晌无人应答,只能听到里面似有铛铛的打铁声。
张洋眼珠一转,推门而入。
光线黯淡的吊灯下,一个皮肤黝黑,戴着口罩的青年正在一堆零件中找来找去,神情很专注,竟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他。
直到张洋的影子覆盖了他的零件,才缓缓地抬起头。
青年的表情很淡然,“补胎、打气,还是修车?”
张洋认出了眼前这个人,“不补胎、不打气、不修车,我只来串门。”
闻言,青年起身,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的容貌,神色动容,摘下口罩,试探着问:“你是张洋?”
张洋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多年不见了,邢鑫。”
邢鑫一时激动地忘乎所以,下意识地上前拥抱张洋,又猛然间想到自己的衣服上满是油污,动作尴尬的僵硬在了空气中,说了句,“你等我,我去楼上换身衣服。”
不久,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蓝色棉服的青年从楼上下来了。
张洋调笑着说了一句,“你家可真够大的,整整一座楼呢。”
邢鑫的家是一座毛坯楼,整体没有装修,就连上下的楼梯都是铁板的,走起路来半个楼层震颤不已。
邢鑫从兜里拽出了一盒烟,抽出了一根给张洋,叹了口气,“哎,大有什么用,又换不来一分钱。”
张洋吸了一口,感到烟气辛辣,嗓子难以忍受,便没有再抽,捏在了指间任由它缓缓燃烧。随口问了一句,“叔叔呢?”
邢鑫沉默了一小会儿,“过世了。”
张洋惊讶地“啊”了一声,觉得自己乌鸦嘴,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在张洋的印象中,邢鑫的父亲是一个身体很健壮的大汉,百十来斤的大米袋子,单肩扛着就走,大气都不喘一下,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张洋不知怎样安慰朋友,只好转移话题,问道:“这些年去哪了,过的好吗?”
邢鑫拍了拍张洋的肩膀,“我们出去说吧,屋子里太暗,你的心情会压抑的。”
镇子外,大地田野被一层白雪覆盖,邢鑫眺望着远方,低声说道:“雪化了,春天也就来了。”
好几年没见,张洋觉得邢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他总是充满着激情与活力,整天研究着车体的部件,然而现在,他给人的感觉内敛了许多,暮气沉沉,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在之前的聊天中,邢鑫告诉张洋,自从10年的时候离开了三新镇,他与父亲就去了河北邢台,投奔了一个亲戚,与人家合开了一个汽修厂,对方提供场地,他们父子二人提供技术,赚到的钱五五分成。前几个月确实在那里赚到了钱,有了一笔几万块的储蓄,但好景不长,那个亲戚贷款炒股,赔了几十万,店面被抵押出去了,他们父子自此便没了工作。亲戚向邢父借钱,说暂用几天,堵上这个窟窿,过两天卖了房子立马还钱。邢父是个厚道人,见亲戚有难,便将自己银行卡里的存款一股脑儿的取了出来,共十几万,全部借给了对方。不成想那个人拿了钱就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联系不到了。邢鑫本想去报警,但被邢父阻止了。他记得父亲对自己说,都是亲戚里道的,认识了几十年了,没必要报警,人家可能确实有难处,没辙了才出此下策的。可邢鑫不知道的是,在那个时候,邢父就已经患了肝癌,只是一直瞒着儿子,没敢告诉他。后来,邢家父子便去了承德,在哪里的一家修车厂打工。2013年的五月份,邢父突然病发,死在了医院里,埋尸异乡。至今邢鑫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父亲就毫无征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