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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衍果然长大了,我欣慰的发觉到,但看他此番的气度、举止、言谈便已非往日在我膝下的毛头小子模样。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点不假,短短数月,司徒便如换了个人般,褪去青涩,尽显出男儿本色来。
世间能让人迅速成长的,除了爱情,还有一样,那就是仇恨。我从不知道司徒还有一段这样曲折隐晦的身世,想来他自己也是刚刚知晓,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直以为司徒与我一样都是身份不明的孤儿,却原来司徒这个姓氏不是师父随口为他而取的,他的生身之父竟然是曾经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公道大侠司徒伤。
司徒家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武林世家,司徒伤更是三代单传下的独苗,此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并且平日扶危济困,诚信待人,最讲是非公道,故得了个公道大侠的称号,在武林中颇有威信。他与那法慈常自印证武功最是相得,一僧一俗八拜为交,情谊深厚。后来出了法慈弑师一案,司徒伤大为震惊,冒夜千里追问老友,怎奈法慈始终闭口不言,既不否认亦不辩解。直至武林盟主颁下追杀令,全体武人出动围剿法慈,司徒伤也列入其内,他深恨友人铸此大错成为武林公敌,也为了表明心迹,故全力追杀法慈。两名结义兄弟终于破脸,一场恶斗,司徒伤一个不妨,被“五毒追砂掌”扫中,成为小孤山下最先丧命的亡魂。
司徒伤绝非庸手,当年参与小孤山一役的武人,也莫不是等闲之辈,却有数人丧生于法慈掌下,最后竟然仍被他逃脱,法慈的凶悍可见一斑。
我不禁为司徒衍担心,这孩子单凭一股勇气便前来报仇,实是不智之举。只听房内法慈长叹一声,惨然道:“原来是司徒伤大哥的遗子,老衲生平做事光明磊落,唯独对司徒伤大哥,常自抱愧于心,只是当年我若不杀他,便是他杀我,这也是无可奈何。”
“光明磊落?无可奈何?”司徒衍冷笑着重复着法慈的言语,“看来大师确实在这东瀛日久,连汉语的遣词用句都不再恰当,小子做梦也未想过这两个词汇能用于大师身上。”
小泉秋月邪闻言附和着哂笑了一声,法慈老脸微红,摇头自嘲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又岂是你这个黄口小儿所能了解的,也罢,今日你既是报仇而来,就让老衲看看你究竟得了司徒家几分真传。”
“少侠请。”法慈率先来在书房门口,手指外院对司徒衍言道。
司徒早已拔剑在手,更不答话,一纵身跃入院中。
“且慢!”小泉紫川突然插言道:“请问司徒公子,如何得知法慈大师栖身于我小泉家,这隐秘自来无人可知,你远在中土怎会知晓?”
司徒衍洒然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老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姑娘的疑问留待本人成为阶下囚时再来打听吧。”
小泉紫川微微一笑,也不生气,飘飘然回到父兄身边,留出场地让与法慈。
法慈脸色肃然,缓缓步入院内,我躲在暗处,看他这几步路的走法,已深合自然交替,万物生长的循环至理,好似身与天地已融为了一体,止不住心中大讶,知道这是功力已堪化境的表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要不是刻意收敛,习武之人的身法、气度是瞒不了人的,我不禁为司徒捏了一把冷汗。
法慈立于司徒衍对面,默默地端详了他半晌,双手合十道:“少侠请出招。”
司徒衍不敢大意,手持利剑一个“无情剑法”的起手式,便向法慈刺去。法慈目中流露出缅怀之色,一双肉掌若蝶舞飞扬,穿插于剑光之内。
司徒挺剑疾刺,我暗喝一声彩,心下大慰,此子已将“无情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单以剑法而论,便是我无情亲临,也不遑多让。但法慈的手掌就像不怕利刃般,穿行于密密的剑网之中,若行云流水,自在写意。
易水寒最擅刀法与掌法,我看他往日与人对掌,虽一样的挥洒自如,却也及不上法慈的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我对掌法并不精深,只知武功若达到一定境界,则是殊途同归,刀剑掌拳并无分别,也难有高下之分。所以高手过招,以有兵刃对阵无兵刃,也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谁占了谁便宜那么简单,只是个人习武的习惯而已。
法慈固然没有兵刃,但他的手掌便是他的利器,试问天下间谁会因此而小看了他的武功呢?而天下间又有哪样武器能比之自己的双掌来得更加得心应手呢?
所以司徒衍虽有利器在身,今趟却讨不到半点便宜,但他能够与这样的稀世高手大战一场,如若侥幸不死,对日后的修为也是大有裨益之事。
武功就是这样,自己埋头苦练是一方面,悟性过人是另一方面,可最最重要的,还是要通过不停的战斗,只有在格斗中不断得到升华的功夫,才是百炼的精钢,经得起任何大浪。因为这种明枪实剑的锻炼,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功,更考验的是随机应变的机智,有时候利用身遭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或者是强大的心理策略,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弱者反倒取胜的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