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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欣慰,因为霍惊云总算放下了找初柔报仇这桩心结,可见今晨他虽然在气头上,但到底听进了我的话。自始至终,这段恩怨他都是个局外人,纵然心痛得难以复加,也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
我也很高兴惊云能够理智的爱苏叶秋,我想,就算那个心高气傲的男子仍然不爱他,却也在心底给予他一份欣赏与尊重吧。这才是对等的关系,你可以不爱我,却无法阻止我爱你,你可以不爱我,却依然欣赏我爱你的方式。我给你爱情,你还我尊重,各不相欠。
现在看来我爱温子曦,而所幸温子曦也爱我是何等难得的事情啊。这世间不是所有人的爱都能换得爱,次一等的,可换来尊重,再次一等,换来怜惜,而最可悲的,则是换来鄙夷甚至怨恨。除了换得爱是运气以外,其他的能换来什么,最终取决于你怎么做而已。
爱不该让人卑贱,而是让我们活得更有尊严。我很庆幸霍惊云终于也感悟出这样的道理,再爱一个人也不该丢失掉自我,我们可以把整颗心捧在爱人面前,却不能将自尊任他踩在脚下。
“爱一个人,是给予他足够喘息的空间,一味的穷追不舍,就不再是爱而是伤害了。”霍惊云似乎在回忆往昔的种种,声音中带了一丝飘渺,“所以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他,守着他,在他感知不到的地方默默爱他。”
“我以为你会带他走。”想起三月前他坚毅的神情,我不由得叹息道。
“他不爱我,我要带他去的任何地方都会变成困住他的沙漠。何况,我终于明白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霍惊云带有磁性的嗓音突然沾染上了丝丝寒意,“这里有他的‘寂沙洲’,哪怕身处沙漠,在他心中也能衍生成绿洲。”
“所以你就这样跟他耗着?”
“不然怎样?”霍惊云挑挑眉毛苦笑道:“他不能停止爱风影之,我却不能停止爱他。他有他的劫难,我有我的劫难,我们都在劫难逃。”
我低下头慢慢品味着“在劫难逃”这四个字,心头涌动出无限的酸楚,自己虽然与温子曦已是两情相悦,并无霍惊云的那种相思难遣的愁绪,但现如今相隔两地阻力重重,到底无法倾心相爱,这其中的缱绻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霍惊云的手臂轻轻拥住我身子,低沉的语调里有了一丝热度,“幸好还能与你抱团取暖。”
我并不以为忤,想起在埋剑山庄的日子,恍然觉得与身边这人像是相交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漫长。远在沐霞山庄的司徒衍也是喜欢与我这样勾肩搭臂的,无情虽生性孤僻,不爱同人过分亲近,但对于不涉狎昵的行为,却也并不反感。
我喜欢抱团取暖这个词,听起来就不那么孤单。佛教讲究渡人,那是一种难得的慈悲。而我与霍惊云,不经意间也达到了“互渡”境界,在我们各自生命中最艰难寂寞的时刻。
谈谈讲讲间一个夜晚很容易就可以被打发,同样身为杀手,我们都有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经历,故一次的达旦并不能摧垮掉多少精神,反而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因着互吐心事后的轻松畅快,我们都有种恍若重生的惬意感。
尤其是神采奕奕的霍大少,简直精神得人神共愤,俊逸的面容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亮,就算无情懂得红粉骷髅的道理,也不能不承认他这副皮囊横行在这个惯于看脸的世界中,确实杀伤力惊人。
逆着朝阳飞来一只遍体纯白的小鸟,浑身犹如雪团一般没有一根杂羽,通红的眼珠像是嵌上了两颗红石榴籽。这是摘星楼的讯息传递者之一——信鸽。当然不同于普通的信鸽,它要比一般的鸽子小巧得多,几乎只有后者一半大小,可飞行速度与长途耐力却要超出很多倍,乃是摘星楼苦心培育出来的异种。
此时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绑在鸽子腿上的那张小纸条内,蓝姬的办事效率可谓快捷,昨天刚刚递出的消息,今日便有了结果。恩济斋内走出的弟子,即便是女人也一样的果敢干脆,毫无一丝扭捏拖延之态。
“怎样?”霍惊云关切的碰碰我。
我神色凝重的把纸条展开于他眼前,那上面只有两个小巧清丽的字迹——西南,却足以令无情郑重待之。
“西南方?这可不大好办了。”霍惊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确定蓝姬不是在诓你吧?”
看来他对蓝姬的成见也很深,但我知道她绝不会拿无忧的安危当儿戏。不过小霍说的也没错,西南乃是苗疆的所在,的确不大好办。我随之勾起往昔的回忆,那些层出不穷的毒术、蛊术,单只是想想已令人头皮发麻。
在刚刚看到纸条的一刹那,我心中就突然涌现出一股寒气,也许是职业带来的直觉吧,预感自己似乎又置身于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当中,并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宁日。
因为太知道苗疆是怎样一个凶险的所在,所以在知晓是这个地方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就隐隐透发了出来,恐怕比起诡异陌生的东瀛来,那里才是更神秘也更恐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