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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嫿
不过。
华阜也到了。
华阜其实挺意外的。
他的确想替秦落衡出头,但他只是一个御史,没有命令、没有人告官,他们其实是不能擅自行动。
但就很突然,陛下下令了。
清查铁官署。
他很清楚陛下下令的用意,当即也是把这份差事领了过来,陛下虽然说是清查铁官署,但在他看来,陛下其实只想查一个人,就是铁官丞郑玄。
郑玄昨晚欺错了人!
华阜也有些欣喜,他最怕陛下对秦落衡不管不问,但现在陛下的总总举动,说明陛下还是很关心秦落衡的,这也让他心里彻底放心下来。
有存在感,就还有机会!
见到华阜,郑玄眉头一皱,但碍于官职,只得躬身行礼道:“铁官丞郑玄见过华御史。”
华阜直接无视了,径直走到大堂。
大声道:
“奉陛下诏令,清查铁官署。”
“希望诸位配合一下,把近几年的图书、资料、账簿,以及相关文书一并送到大堂,供柱下史和上计吏审核。”
铁官长马兴行礼道:
“敢问华御史,我们铁官署九月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上计’,为何才四个月不到,就要再次审核?”
“而且以往都是由内史审核,为何这次是御史府来审核?”
“其中是有什么情况吗?”
马兴有些不安。
他们铁官署是隶属内史的,以往九月的时候,都会把一年的账簿交到‘治粟内史’审核,结果,突然就要再次审核,而且还是由御史府的人来审核。
这很难不让他多心。
尤其来的还是监察史,这可是查官吏的。
华阜本欲不回答,但后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是对马兴低声说了一句,闻言,马兴神色瞬间轻松下来,只是在众人没察觉时,悄悄的瞥了郑玄一眼。
他对郑玄跟狱衙的事有所耳闻。
但既然查的不是自己,他自然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马兴吩咐道:“来人,把这几年的账簿全部搬到大堂,供柱下史和上计吏审核。”
说完。
监察史的小吏就跟着铁官署的小吏,去到铁官署的内部,把往年的账簿一一抱了出来,至于铁官长、铁官丞和铁官佐等官员则是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秦朝的官制跟后世很像。
郡、县、道以及都官级别的一把手,主要做的是日常管理,拥有所在官署的‘置吏权’即人事任免权,至于实际做事的,基本都是郡丞、县丞、官丞等二把手来负责。
《置吏律》规定:啬夫之送见他官者,不得除其故官佐、吏以迣新官。
官啬夫(县一级吏员的统称)被调任到其他官府,不准把原任官府的佐、吏任用到新任官府。
这是秦朝为了防止山头主义的。
马兴是从其他官署调过来的,所以他跟郑玄不是一路人,就算郑玄被查出来有问题,他顶多是监管不当,并不会真的受到连坐,所以知道不是查自己后,马兴也彻底放下心来。
他甚至还去跟华阜聊了几句。
华阜也没摆架子。
马兴是马氏家族的族长,当年秦国灭赵之后,赵国的马氏一族也被秦始皇下令迁到了咸阳,等天下一统之后,马兴也被秦始皇直接封为了武安侯。
不过。
马兴并不想接这个封赏。
他很清楚,这个封赏不是给他的。
而是给自己的亲叔叔马服子赵括的,只是赵括无子嗣,最后这个封赏就落到了他头上。
封侯武安。
他们马氏是赵国名将赵奢之后,结果却是秦朝的武安侯,这其中的嘲讽意味太重了,始作俑者赵括当初倒是一死了之了,他们马氏这些年在咸阳却几乎抬不起头。
华阜自然知道马兴的身份。
当年长平之战,他更是亲自披挂上阵。
不过长平之战结束后,白起的手段实在过于粗暴,以至于这些年赵地跟秦人一直不对付,满朝文武更是视当年的事为禁忌,从来不敢提及,华阜也不愿去触这个眉头。
马兴是当事人的亲侄子。
华阜也是因此卖了一个好,想缓和一下两者的关系,不想因为当年的事,让马兴对他们还抱有敌意。
柱下史和上计吏审核着这些竹简。
另一边。
郑玄跟两个铁官佐聚在了一起。
郑玄低声问道:“吾儿郑安前段时间捅的篓子,你们刚才处理了没有?”
官佐方衡看了下四周。
低声道:
“时间太紧了。”
“监察史的人来的也太突然了。”
“我们完全没防备。”
“不过以前的都处理干净了,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至于令子的,我是从今天呈上来的文书中,临时批了一些,把他们的用铁量,补了令子用的,柱下史和上计吏只要不一一核对,我觉得应该查不出东西。”
“但我们日后恐怕会有麻烦。”
“这几月天气寒冷,各地的铁矿产铁量下降,一时半会想填补这些空缺,恐怕做不到,关键这些文书已经批了,他们要的铁临时用来填篓子了,等几天工衙和作坊的官员来拿铁,我们交不出来啊。”
“郑官丞,这如何是好?”
郑玄阴沉着脸。
宽慰道:
“无妨,到时我来想办法。”
“我儿子做的蠢事,我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身上,但现在,我们必须先把监察糊弄过去,不然今天我们全都跑不掉。”
“私自挪用熟铁是死罪!”
郑玄目光阴翳的扫了两人一眼。
随后才道:
“你批的那份文书还在吗?”
方衡点了点头。
低声道:
“我把批了的那部分,抄到了以前的文书上,至于剩下的没有批的文书,我偷偷的藏了起来。”
“这份文书是今天送来的,没多少人知道。”
“他们应该查不到。”
郑玄微微额首。
说道:
“那就好。”
“等这些官吏走了,把这份文书给我,我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跟以往一样,从里面挤点熟铁出来。”
说着。
郑玄也是怒骂道:
“这忤逆子,要不是就这一个独子,我早就把他谒杀了!”
“我整天在铁官署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犯了错,被御史那边盯上了,他倒好,二话不说,就把官署的熟铁挪用了,你们也是,当时怎么就不制止一下?”
“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要是这次真被监察史查出了东西,回去后,看我不立即打死这蠢货。”
郑玄是真的气极。
要不是这两个铁官佐机敏,提前给处理了,不然他们这次是真的要在劫难逃了。
另一边。
监察史清查完了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