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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猎者,星际军事承包商“围场”的打手、雇员,这个颇有名气的组织在星际间常年活跃在第一线,别人做不了的工作他们来做,别人不敢做的他们也敢做,只要客户能够拿出足够的报酬,他们甚至可以主动介入国家间的战争。
男人作为追猎者精锐中的精锐,各方面的素质远超各国的常规部队。属下的尸体虽然没能替他当下对方的进攻,但尸体的阻碍终究是为他博得了短短的一瞬间,这一瞬间就是他重新掌握自己生命的契机。男人大吼,在死亡的压迫下榨出了身体最后一丝潜力,翻身朝着后方摔去,右手从腋下伸出,对着那个影子扣动扳机,数枚子弹几乎同时射向了那人的脑袋。
那个影子一刀挥空,身体重心极速降低,从倒下的尸体上拔出了追猎者们的手枪,抬手便连续开火,四周有两名来不及反应的追猎者被击中脖颈,踉跄着向后退去,眼看就要倒下。男人出手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对于那个在暴雨中跳舞的影子来说,这个速度也就刚刚合格而已。数枚子弹中,只有一发打在了影子的身上,不过从声音以及反应来看,这枚子弹显然没有对影子造成任何伤害。
那个影子一个闪身,朝着身后退了一点,在废墟的顶部站稳,俯瞰着下方的一众黑衣人。
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回到基地来的阿列特,不过他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妙”。他在男人开枪的最后一刻赶到,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与杀意,但他不是为了那个本该死在男人枪下的沃罗涅夫副官,而是他的心中有股不可知的森然杀意,就像是草原上的花豹遇到了胡狼。他的身影本就不算魁梧,在雨夜的模糊环境光照下更是显得有些单薄,但此刻他就像是一个饥饿的野兽帝王,眼中只有无尽的冷漠与不加掩饰的对生命的贪婪,下面围着的黑衣人就像是意图造反的乱臣贼子,看似已经杀到王座之前,实则已经彻底踏入了生命的禁区,他们的生命现在由那位帝王生杀予夺。
“我在大患难中向上主呼求,罪人起欲夺我,我要求告上帝。”
“忽然,我听见战争的响声。”
“祂必听我。”
“因我心里只有正直,没有邪恶。”
洪钟似的声音在脑中响起,那是谁在说话?阿列特感受到了话语中决意,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痛苦与愤恨。那是一个深埋井底的恶鬼在发出怒嚎,是塞壬爬上礁石发出的动听魔音。阿列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记起来了这段话的出处,那是《旧约》的外传,那是所罗门的诗篇。
阿列特的心被触动了。在这之前,他从不会有如此剧烈地情绪反应,他从当上皇子地那一刻起,世间的悲欢离合就已与他失去了紧密的联系,他的生活只剩下了努力与奔跑。他的情感在渐渐迟钝,就像是一台无人问津的废弃汽车,发动机渐渐结上了尘垢。他闻着那股熟悉又恶心的气味找到这里,他想要杀死那个气味的源头,就像是整洁的家中进入了一只老鼠,他作为屋主人要抓住它,然后把尸体扔出门外一样。
他想要在这种暴虐又冷漠的情绪中抓住点什么,就像是河中失足的人想要攥住一根岸边的茅草,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一些东西了,尽管他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最后那点潜意识告诉他,那将会是令他后悔一生的东西。
“阿列特,别怕......姐姐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个女声响起,她是那么的温柔,却又是那么的肃穆而坚定,就像一个正在教堂中诵读圣经的虔诚教徒。
这个念头像是扎根于大地的深根,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最后一丝自我。温暖的热流彷佛重新回滚到了他的血脉之中,他再度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冰冷的海潮将他的心神淹没,远去的阳光使得他恍惚,窒息的感觉密密麻麻环绕在他的咽喉,他只能在那片黑色的海洋中不停的扑腾,想要挣扎,想要呼救。他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浑浊的空气中,但那个声音还是将他托出了海面,忽然之间他就得救了,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可他还没有完全得救,他的心中还在燃烧着烈焰,那股火焰无比冰冷,刺骨的寒意从焰心散发出来,明明不急不徐,却带着压抑的毁灭气息。那股毫无违和感的感受又涌了上来,一如一号基地外的登陆艇驾驶舱内、欧琛皇城海边的热闹酒馆里,他的自我仍没有接管他的身体,一切就像是他杀掉的那只野兽状的东西,那是不可溯源的本能在驱使着他。
“那是什么?”帝王以不容辩解之势讯问逆臣。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的笑声逐渐猖狂,就像是疯了一般。
帝王平静的看着堂下疯狂的臣子,他的眼中没有慈悲,他欲给予任何人忏悔赎罪的机会,只待它的尸骸坠入死亡的轮回。
三十分钟前,欧琛星中央城区,湖畔大酒店。
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夜色中闪耀着,门口透出的光线将街道照的如同白昼,无数的达官贵人从门口的车辆内走出来,走入这个装点着无数石雕的大厅。最有钱的那些富人们早已到达,他们的司机将私人座驾停入地下的泊位,牵着女伴的手从专用的电梯登上纸醉金迷的高层区域。
门口突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似乎是有个侍者在迎宾时冒犯了某位客人,男客人大声叫骂着“你真是活够了”“你的主管是谁”之类听不太清楚的话。男客人的女伴似乎有些焦躁,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富豪高官,她是来这里碰碰运气捞取资本的,可不是在这里和一个侍应纠缠的,这样下去周围的这些有身份的人只会看不起自己吧。这些都是艺术家的想象,当然也极大概率是事实,而艺术家则站在酒店顶层的私人别墅内,静静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地人群,就像是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孩子,看着一排排蚂蚁们忙碌着。
“老板,‘围场’的人已经就绪了,但是LGm-50x只有八枚能到达预定发射地点。”女秘书拿着一块信息板走了过来,“其余的货箱都遭遇了拦截检查,我们的人只能就地销毁了那些‘快男’。”
秘书的神情很严肃,漂亮的长发拖在肩膀上有些散乱,鼻梁间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眸上精心绘制的眼影也扭曲起来。她十分担心这次计划的成功率,但她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担忧没有表露,至于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过于相信自己的老板了吧,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
艺术家在落地窗旁轻轻地跺着脚,一边的肩膀放松地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大多数人是不会像他这样站立的,人类对于生存的本能会驱使着人们离开,恐高症并不会消失,只是症状发作的程度不同而已。
秘书的话并没有能打动艺术家,在他看来,一点小小的变故实在不足以打扰他欣赏夜景的兴致。从他回到世界、回到社会的那一刻开始,在那遥远的五百多年前他就清楚地知道,他只是一个人,不是一尊神,尽管他仍想努力成为“神”。失败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无数的失败几乎贯彻了他的人生,他如今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并不是他有多么洞明世事,而是他乐于为失败买单而不是欠账。几个货箱几枚弹道导弹,丢了就丢了,对于他来说那能值几个钱,只要不会对今晚的表演有影响就行了。
艺术家是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他一直认为是他遗弃了整个世界,所以他不会在意蚂蚁的想法,就如同玻璃外楼下这些形形色色的木偶。
“那个东西送过去了吗?”艺术家想起了些什么。
“您吩咐的,那个货箱已经被扔到了暗面的一个废弃钢铁处理厂里了,我们走的是星际贸易清关口岸,所以不会有什么尾巴留下。”秘书说。
“嗯......”艺术家点了点头。比起那些“小不点”似的佐餐,这个看起来毫无作用的货箱才是他真正最关心的,因为这里面装着今晚表演的重要配角之一,缺少了这个,那么这出精心安排的表演就无法演出了。
他是一个很难与人共情的人,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无法去改变什么,或许他更无需去改变什么。人类对于情感淡薄有着许多种解释,比如在心理学中比较流行的观点是情感的缺失与混杂,过多或者过少的情感经历都会对人造成情感需求上的伤害,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触碰到这两个极端的阈值,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很难出现完全不被任何人关心的情况,也很难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完整的经历人世间所有的困苦与喜悦。艺术家明白自己是走到了其中一个极端,他活得太久了,以至于他已经要记不清楚最开始的那段人生的一些事情了,所以他的情感经历太过丰富,导致了他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眼中的疯子。
在他眼中,阿列特-克林特也是和他一样的那种人。能触摸到死亡之海的人绝非常人,这是艺术家长达数百年的人生总结出来的道理,他平生知道的触碰过死亡之海的人很少,总的归类的话,也就他算一个,先驱者们算一个,还有就是这位名声不显的五皇子。这种东西并非天赋,也不是任何方面的成就所能达到,艺术家接触过无数惊才艳艳之辈,但没人能跨过那道天堑。他无法得知这位皇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就如他所承认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但他确信这位皇子的内心一定非常煎熬,那是跨入死亡之海的人所无法避免拥有的特质。
你到底经历着什么呢,孩子?
人类从大自然中进化而来,不管是哪种进化论,都逃不开这个基本的事实。人类从蛮荒的丛林草原中能够生存并发展,并不是靠着美德作为基石,而是根植于人类基因中的自私。但人类能够实现自我进化与超越,靠的则是无私。当一种感情真正超越了“情感”这个词的范畴,那么这就不再是情感,而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信念,为了它,人类可以与本性对抗,甚至将自己抹杀。
艺术家突然走到秘书的面前,猛地将手伸向了秘书。在秘书尚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亲手为秘书别上了衬衣的两颗扣子。
“斯佳,已经十七年了吧。”艺术家说,“真是感慨啊......转眼间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老爹!”斯佳-巴斯克有些生气,“你好歹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下次别突然袭胸好不好?”
艺术家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秘书也是养女的表情,看着这个成熟的女子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慌张地将外套朝着中间拢了拢,遮住了衬衣下的大半白皙肌肤。
他突然有些想笑,并不是他想起了开心的事,而是他觉得一些事情变得有趣起来。自己的养女其实长得挺漂亮的,如果回到古代东方去抛绣球大概是会被疯抢的那种类型,艺术家有些“猥琐”的嗅了嗅自己指尖,回味了一下养女身上的芬香......不知道和那个女子比起来,自己的养女算不算得上一个强力的对手。
男人拿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像一柄长戈指向了那屹立于高处王者,时间重新回到了追猎者们的掌控之中。枪口火焰闪耀,喷出的灼热气流在暴雨雨幕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刺客的锋刃已然出手,帝王的王座面临着杀意的威胁。
“你的这些手段太拙劣了,拿点真本事出来吧。”阿列特嗤笑了一声。
男人没有再试着开枪,并且示意所有的队员退远一点,那一瞬间他的身上似乎出现了朦胧的变化,彷佛有着别样的气息在身上升腾,暴雨淋在身上不再溅起水珠,只剩下了一滩水渍。
“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你能逃脱我们的掌心?”男人说,“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掌握了形式的傻子而已。”
男人的语气带着一些轻佻,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一些莫须有的画面。难道世界上所有的小青年们都有一些或深或浅的中二病?那可不太妙,在学校里中二病会有同学朋友一唱一和,陪着一起发疯,在家庭里有父母在,没有人会嗤笑搞怪的孩子,会不会挨打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乱子。
男人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很可怜,在他的眼中,对方就像是喊出我不会就这样倒下的奥特曼一样,不管自己怎么样出于什么境地,一定要将姿势摆好,造型一定要凹的非常帅气。但不幸的是,这些都阻止不了他胸前的能量灯不断地闪烁。
刚才男人只不过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现在他缓过来了,极具冲击力的进攻方换成了他。男人拿出了背后背着的折刀,静静的看着夜雨中忽隐忽现的青年人影。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在这个距离的战斗中枪支已经基本失去了意义,双方都能清楚的捕捉到对方瞄准的轨迹,所以具有极高延迟效益的子弹已经很难击中他们这种经过了基因工程强化的人,只有最原始的刀剑或者极为夸张的重型武器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
“那你就去死吧。”帝王宣判了冥顽不灵的逆臣,赐下了刑律的绝罚。
面对着站在那里不动的男人,阿列特抽刀向后,舞出一轮薄薄的弯月。组成刀刃的粒子在终点处重聚,月轮被四散的尾流一一填满,就像是经历了一轮月食。当月轮满溢的那一刻,暴躁的粒子流像是脱缰的野马,踏着令大地颤抖的步伐朝着男人冲击而去。
男人缓步一退,似是要蓄力反击,实际上他是不得不退。青年人影挥动月轮的那一刹那,他的汗毛全部倒竖,强劲的烈风穿透了密集的雨点,穿透了两者之间的空间,直挺挺地捶击在了他的脸上。他恍惚间望去,那爆射的粒子流无穷无尽,像是一只杀气冲天的重甲骑兵团,没有喊叫,没有言语,只是踏着不可阻挡的步伐朝他奔来。
“他们赞美自己,要升到众星之上。”
“他们又说。”
“他们永不坠落。”
阿列特麻木地念着告词,手中的月轮婉转回旋,切掉了沿途的一切,他就像是率领众神的恶魔,朝着那个渺小的黑衣人投出了庄严的宣判,既有天父般的威仪,又如同死亡般的寂静。
追猎者们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枪口,目睹着这惊人地对决,他们多年形成地求生本能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做出了生理反应。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纷纷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月轮来到了男人的面前,在到达的那一瞬间就将四周的空气排开,随后贪婪的吞噬着雨幕,所有的雨珠都在此刻滞空,一时间竟要形成一个粗糙的水龙卷。这诡异的景象真是让人头皮发麻,男人丝毫不会怀疑,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月轮能在眨眼间将自己切成两半。这时基地内的风向也在改变,由于导弹爆炸引起一些易燃物爆燃,所以基地的温度开始上升,四周的冷气开始向这里狂涌,这一幅可怕的画卷为那名挥刀的青年带上了沉重的王冕。
“这还是人么......?”一名追猎者语气中带着一点颤抖。
四周的追猎者们并没有人回答同伴的问题,眼前的景象就在他们脸上,无论他们怎么认为,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追猎者们都是来源出身复杂的群体,他们下可来自于贫民窟,上可来自于勋爵贵族,而见多识广的他们此刻也更坚信,原来宇宙中还有许多超出他们理解的东西存在。
男人在最终的时刻做出了反击,那是蓄谋已久的对策,他收缩身体,将双脚死死地踩入地面,挥舞着折刀打向阿列特暴露出来的手腕,如果对方不停止前进的步伐,那么这一击就会把对手的手腕连根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