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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惕的话令安无咎短暂地出现了状态的转换。
那感觉并不好受,如同一只手扣着心脏瓣膜,生生剥去了其中一半,丢给他残缺的另一半。
“同流合污?”
安无咎重复着四个字的时候,表情略有迷茫。
所以沈惕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状态变了。
但也就是下一瞬,安无咎笑了起来,弯起的嘴角令人不自觉胆寒。他低下头,一边说话,一边兀自打开了游戏面板。
“你说得对,我也不是那么吝啬的人。混沌的乐趣,一个人独占多没意思。”
买完子弹,他右手直接抓取,低头快速而娴熟地换好弹,接着抬眼对沈惕微笑,“不过呢,我不太喜欢你这种有试探癖的家伙。”
“没完没了。”
话音方落,安无咎抬起枪,越过沈惕的身体击中一个重新附生的怪物。
沈惕并不清楚,安无咎的最后一句话是针对身后的怪物,还是他。
但这句话不可避免地对他产生了影响。
要不试试单刀直入的策略?
“又出现了。”吴悠看向那些怪物,于是也从自己的面板中兑换了一件武器,是之前安无咎说应该兑换的机·枪。
烧了一阵子的火,此刻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湿布扑灭了,那些扭曲的怪物焦黑的躯壳登时绽开,从里面生出无数粉嫩得如同新生的触角,每一个触角的顶端都是一张生满尖牙的嘴,一张开,粘液便从牙齿的缝隙里溢出,发出尖锐的啸叫。
那声音如同粘稠的糖浆,糊在喉管,令人听不出内容,像是一句重复的、他们不熟悉的语言。
吴悠对机·枪有些生疏,不太会用,准头也差些,这是他短暂人生中第一次打死什么东西。眼前的怪物倒下去,粘液飞溅出来的样子令他作呕。
触手不断地衍生向前,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沈惕将之前没有用完的燃烧·弹投过去,精准地制造出一片火墙。
机会来了。
安无咎需要连续发射的武器,他对着吴悠大喊,“把枪给我!”
吴悠正欲将枪抛过去,可一根粗壮覆满滑液的触手穿过火墙向侧身的安无咎快速刺来。
“小心!”
安无咎一回头,巨大的触手朝他袭来前一秒,一柄闪烁金光的木剑出现,将触手的尖端砍下。
是南杉的剑。
南杉双手结印御剑,嘴唇苍白无比,“你们先去另一边,我来断后!”
后退也不是办法。
安无咎眉头紧皱,这里和前两个楼层不一样,不是环形走廊,他们即便后退,也是一个死胡同。
难道真的要歼灭这些怪物,这扇通往中间大房间的门才会打开?
“你们在那边找到了什么?”安无咎问乔希。
乔希有些慌乱地回答,“只找到了一个球,金属做的,很小,在南杉那里。”
“金属球?”
并不是之前那种解谜的线索。
吴悠猜测,这些怪物都是超自然的产物,场上只有南杉一个人可以与之抗衡,他的桃木剑可以辟邪,或许真的有用。
可他此时却担心南杉的体力,如果以钟益柔作为参照,南杉此时应当已经完全昏迷了,他是在用符咒强行透支自己的体力。
这把桃木剑现在的确是斩妖除魔,可没有了南杉,这就是一把连草也割不断的假剑。
如吴悠所想,南杉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念咒的时候咒力是四散的,无法凝聚。而眼前那些被割开的触手断面又生出许多个新的触手,简直杀之不尽。
安无咎依旧扛着枪在瞄准,他想知道这些怪物的要害究竟在哪里。
头?
可是明明一枪打中,还是能够行动。
触手也不是。
火墙阻挡着怪物,同时也干扰了他的视线。
“无咎!”乔希拽住他往后跑,“快走!他们要过来了!”
“你撑不住的!”吴悠不愿意走,他手持机·枪,扫射火墙之后的那些怪物。
“不用担心我,”南杉脸色苍白,颤抖的双手在胸口前方强撑着结印,“小孩子不能冒着生命危险……”
他没有说完,仿佛是抵挡不住力量一般后退了半步,空中的桃木剑也停滞了几秒,最终没有恢复,金光瞬间熄灭,木剑直直地往地面落。
但没有真正落地。
一个脚尖一挑,那桃木剑回弹上升,最终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住。
“南杉,借我用用。”
剑柄握在掌心,沈惕只觉得有种巨大的抗力从木剑传递到他的身体里,甚至连血液都能感受到那种振鸣。
不相容,却可以被驯服。
但很快,振鸣中断,一种新的力量沿着木柄逆流回剑中。
“小心触手!”
触手直直朝他额间红点袭来,就在快要触及的分毫之间,被沈惕用桃木剑斩断。
安无咎立刻皱眉。
这把木剑到他手里,为什么会生效?
沈惕并不会使剑,但他方才观察了桃木剑在空中自行运作的招式,快速地模仿和复现出来,斩杀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与此同时,他握剑的手掌像是伤口裂开了一样,淌出血来,鲜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抵达剑尖。
桃木剑登时绽发出光芒,但并非南杉御剑时出现的金光,而是猩红的光雾。
那些原本斩断之后立刻分裂的触手,在触及猩红光雾的瞬间,竟然炸裂开来,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触手和飞溅的粘液。
也就在出现转机的时刻,南杉的意识逐渐丧失,他的眼前只有朦胧的红色火光与粘液混沌的绿。
在他倒下之前,吴悠在身后接住了他。
就在南杉身体倾斜的那一刻,安无咎的视线捕捉到一颗闪着金属光泽的小球,正从南杉的口袋里掉落下来,坠到地上,然后开始滚动。
安无咎试图去捡起那颗球,但视线追随球体许久之后。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乔希很奇怪,安无咎明明看到了金属球,为什么不捡。
“无咎?”他准备自己弯腰去捡。
“等会儿。”安无咎阻止了他,“不要动。”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那颗球朝着订货服务那个通道滚去,越滚越远,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无咎,为什么不捡啊?”
“因为这个球应该停下来的。”
安无咎只给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
安无咎蹲下,单膝抵在地板,手掌贴合住地面,似乎在观察什么。
“但它没有停。”
·
整个造婴工厂由贴合墙壁建造的“待产蜂巢”和生产流水线组成。流水线的各个板块交接在一起,如同一个小型迷宫。
空间里播放着悦耳的钢琴曲,琴声悠扬。
可在杨尔慈听来,这和人类为了吃到更可口的牛肉,饲养时给牛按摩听音乐没什么分别。
她往上方望去,找不到播放音乐的地方,很意外的是,她也没有找到监控的摄像头。
[为您提供最私密、最安全的服务。]
钢琴曲的中间时不时会插入一些这样的人声播报,大概是这个代孕工厂的广告词,用以对那些前来订货和参观流水线的“客户”施加心理暗示。
杨尔慈目前所在的位置处于生产流水线的起始,也就是等待受孕的集中等待区。
这是一条缓慢向前滚动的传送带,右边站着看守的机器人,左边则是一长条流理台,台面洁净,传送受孕后的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