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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没有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而是又问他,“那蓝意呢,还留吗?”
秦唯寂点头,“暂时留着。”
沈心倒是没想到他这会儿这么冷静,而他语气幽幽的解释,“沈意的残魂还不曾被放到她体内,若是现在杀了她,要找沈意的残魂就会更难。所以先留着,等人将沈意的残魂送到她体内后,再一次了结!”
他说得的确在理,沈心点点头,将花放进自己的神识空间,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那个留了沈意残魂,要帮她复活的人,是什么人?”
她蹙眉,“天道吗?”
可这个世界的天道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秦唯寂闻言却低垂了眼睫,唇角翘了翘,问她,“乖乖,相信命运吗?”
“命运?”
沈心想了想,想到一句经典台词,歪了歪头,唇角也朝上弯,“我命由我不由天?”
秦唯寂便笑了,指尖轻捏她耳垂,“我的乖乖真是……”
他顿了顿,又贴上去咬她耳朵,含糊补充,“招人喜欢。”
沈心偏头避开,无奈,“你是狗变的么,总是咬人。”
他也不生气,依然笑着,“我只做乖乖的狗,乖乖不喜欢吗?”
沈心微怔,随后轻咬唇,忽然就有些不开心,“谁要你做狗了?”
她的话是带着无奈调侃,可他这一句,她莫名听出了自嘲自鄙。
她知道入魔后的他心思很深,却也没想到入魔后的他会将自己放在这样低微的位置。
她忍不住,又很认真补充一句,“秦唯寂,别这样看轻自己,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就该永远是天上云,云中龙,张扬肆意甚至嚣张狂妄才对。
秦唯寂闻言却微眯了眸,笑意凉了几分,“看来,乖乖还是更喜欢他。”
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从她那把剑刺入他心脏开始,他就跌入了无底深海。
心魔如泥泞缠身,魔心蚀骨,肮脏不堪。
她扯他入地狱,他便也拉她下地狱陪他,将她也弄脏。
他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可真的将她扯入泥沼看她浑身沾满泥泞时,早已经空洞成血肉烂泥的心口,依然拉扯着他疼痛得直不起身。
他终究还是不忍。
所以他赌上残破不堪的自己,托着她,将她从地狱中送出去,只愿她永远高净无染,不沾污浊。
那时候,他不会爱她,可他只为她疼。
他宁愿自己血肉狼藉,神魂残破,也不要她陪她一起沦陷。
可就算这样,她更喜欢的依然是那个他。
也是,那个他是天山雪,云间月。
而他,是皑皑雪山中化作的血色烟尘,早已经落为地下泥,海中淤。
他眼底腥红浓郁成深黑,像是穿心的剑,让沈心的心脏便像被无形的手揉捏住。
她直觉他情绪不对,想解释什么,他却将手指抵于她唇上,“嘘……”
他沉晦的凝着她,眼神摄人,“别说,再说,我会忍不住想咬你。”
想咬你,想咬碎你,将你一点点吞下去,让你彻底成为我的一部分。
可他知道,他会吓到她,那样,只会让她更偏向另一个他。
所以他也将心中魔紧锁,让它退回黑暗,而他则可以伪装得很温柔。
他贴上去,在她软唇上很轻的吻了吻,“乖乖不喜欢我那么说,我以后就不说,只要乖乖喜欢我,我什么都可以。”
除了画地为牢的自己,谁也不会知道,他内心深处有过多恶心不堪的想法。
他语气异样的温柔,哄她,“好不好?”
沈心还没说话,帐篷被人从里掀开。
她偏头去看,便见苏沐抱着浑身是血的蓝烟走了出来。
他面白如雪,双眼失焦,全然没看帐篷外的沈心和秦唯寂,只将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横抱在怀,一步步朝外走去。
帐篷外不远就拴着马,他抱着蓝烟翻身上马,让蓝烟面对他坐着的姿势,低垂的脑袋搭在他肩上。
将蓝烟稳稳拥在身前,贴着她耳边低声说:“烟儿,我带你回家。”
说着,拉扯马缰,夹紧马腹,马儿的嘶鸣声惊破了黎明微光,也惊醒了帐篷中还浑噩的苏祁。
苏祁追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冷厉,“苏沐,放下她!”
他跃身而起,转瞬追到马前,抬手要将苏沐怀里的人抢过来。
苏沐紧咬着牙根,单手搂紧蓝烟不让她滑下去,毫不迟疑的拔出了佩剑逼退苏祁。
苏祁立于马前,不肯退让。
苏沐紧咬着牙根,“苏祁,你别想要用烟儿的心脏去救别人,哪怕她死了,她的心脏也只是她自己的!”
苏祁凌厉的下颚紧绷,只看着苏沐怀里浑身染血的人,“她是我的妻,就算死了,也不该你带走。”
“你的妻?”
苏沐大笑,眼眶都发红,“你的妻是帐篷里那个女人,她才是你想要的妻!”
他垂眸看歪在自己怀里的蓝烟,她的身体已经冰冷,血也已经流干,只能靠他的把控稳住身体,否则就会失力滑下马区去。
“至于烟儿,你既厌恶她不喜她,就该趁早放开她,而非将她困在身边四年,却又不愿给她丝毫怜惜。”
“让她眼睁睁看你为别的女人心疼痴迷,看你为别的女人出生入死,看你为别的女人,要她性命!”
他重新抬头,看向夜色中挡住前路的苏祁,“何况,大哥难道忘了吗,是你亲手将烟儿推到我怀里的,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将她从我怀里抢走?又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的妻!”
苏祁窒住。
他知道,苏沐说得都是对的,他没有资格!
早在他眼睁睁看蓝烟被下药,却没有出手阻止时,就已经没有资格。
可……
心脏破开了一个洞,血不断在朝外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只知道,如果他不做点什么,他会后悔。
比现在更后悔。
他应该要做点什么,留下蓝烟,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也是这时候,有人叫他,“祁哥哥……”
苏祁怔然转眸,看到虚弱站在帐篷前的蓝意,她从黎明微光中望过来,颤抖的问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开始厌恶我了是吗?”
“祁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苏祁怔怔回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耳边响起急促马蹄声,带起一地烟尘。
他偏头,看驮着蓝烟的马儿越走越远……
阳光刺破云层,天光乍亮那刹,马儿再看不见。
苏祁眼底的光也碎成万千星辰,血液彻底凝结。
全程围观八卦的沈心摇摇头,无语开口,“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还是节哀顺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