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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银行穿黑色工作服的女业务员们惊恐的表情,吕大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终于没有出声。这时,吕大伟拿刀的手里也有种温暖湿润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快做了一件唯一让自己一生值得纪念的闪光决定。
原来,吕大伟的手背是被纪灵的女朋友眼泪打湿的,她的那双大眼睛望着吕大伟,吕大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吕大伟叹了口气,他最见不得女孩子流眼泪了,他朝旁边早已吓呆了的纪小灵吼道:“是男人的话你过来!”
纪小灵望着吕大伟的眼睛,那眼睛里虽露出凶光,但绝对不是残暴的那种。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双手抱头,朝吕大伟走了过去。
于是,吕大伟挟持着纪灵冲出了银行的大门。其实,吕大伟这么做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银行的保安都用那种近乎崇拜的眼光看着他离去,其他人更是沉默得近乎哑巴。此刻,吕大伟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头发了疯要找人拼命的野猪,谁没事犯得着和一头疯狂的野猪过不去呢,况且野猪手里还有一把锋利无比的砍刀。
“快走!”吕大伟在校园的一个十字路口,放下了纪小灵,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学校侧门跑去。当纪小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吕大伟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寒风中。他赶紧给学校的保卫处报告,吕大伟已经逃出校园。
事后证明,这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判断。这个失误,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董卓被杀,事前几乎找不出什么预兆。法大的一切都那么安稳宁静,连厕所里的苍蝇振动翅膀的频率,都稳定在每秒两百次左右。据吕大伟的好朋友陈宫回忆,那一天的早上,吕大伟还破例早起,从东三食堂带回了两个肉包,并且笑着对他说,“衰人,下个星期轮到你买包子了,记得别拿馒头当肉包。”
那天,江城刚刚下完一场罕见的大雪,虽然北风让空气里多了几分寒意,但阳光却让人心里暖暖的。路上三三两两的情侣,也都很不文明地在校园里手牵着手,有说有笑,有哭有闹。
董卓遇害的那座教学楼,叫孔子楼,是法大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墙壁上贴着一张课表显示,董卓的国学课是晚间七点。
时值深冬,孔子楼四周的枫林,像着了火一样。“血气冲天,命犯北斗,这是凶兆”,研究《周易》的专家郑玄老师后来指出,问题正出在这片林子上。
根据现场的目击学生——“武侠迷”华大雄的转述,那天情形是这样的:当时,董卓正在一楼多媒体教室里,唾沫横飞地给国学院的本科生上课。在凶案发生的那间教室,黑板被人擦得一尘不染,黄色的纤维地板很滑,讲台的一侧有一个很深的指印。
讲台下有一个人,左手拿一只苹果,右手忙着发短信。这人表情严肃,光看披肩的长发和背影,会让人误以为是一位窈窕淑女。但他一转头微笑时,两颗被烟渍熏得发黑的虎牙和突出的喉结暴露了他是一个纯爷们。前排是一位短发的女孩,****丰满,腰肢纤细,两条修长的大腿轻轻颤动着。
这时,楼道里,几个背着书包的身影在教室外飞来飞去。窗户外面电闪雷鸣,空气里弥漫出一股鱼腥或者血腥的味道,大风把教室的窗户刮得哗哗地响。有胆小的女生开始把头埋进书本里,不知道是趴在桌上睡觉还是在偷偷地照镜子。
突然,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闯了进来,上身一件白色棉袄、下穿一条牛仔裤,冷面豪无表情,雨水让他的头发显得更加凌乱。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他手里是一把锋利的砍刀,雨滴凝结成的水珠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他几乎是一脚踹开教室门,在董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跃上讲台,把刀抹向了他的脖子。顿时,董卓倒在地下,血涌如注。
在董卓庞大的身躯倒下之前,董卓右手里的粉笔自由落体地掉在了地下,鲜血在粉笔上蔓延,然后一滴又一滴,掉在地板上。那一刻,世界安静了,仿佛只听到墙上的挂钟嘀哒、嘀哒的声音
那位少年惨白的脸上也被溅满了鲜血,他愤怒的眼睛和董卓没来得及闭上眼睛都不可思议的圆睁着。
“没事了,你们自习,好好读书”。董卓倒下以后,少年说完这句话,便走出了教室。他把教室的门随手关上了。
那哐当的一声巨响,在雨夜里格外地响亮,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教室里终于有胆小的女学生哭出声来。就这样,这个自称在美利坚酋长国留学长达12年,“连血液里都流淌着西凉风情”,喜欢穿红色花格裤和听摇滚音乐的法大常务副校长董卓,倒在了血泊之中。教室的地板上,到处都散发着腥味。
细雨渐渐变成了雪花,在校园里漫天飞舞。“下雪啦,下雪啦”,不知道真相的同学,在校园里兴奋叫着。他们欢呼着洛城的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有的人在路上,边跑边仰望天空。
熟悉的笑脸陌生的城垣回忆困在茫茫人间渐渐被搁浅漫天的飞雪遮住了视线缘分无言轻轻跟随却不曾重叠幸福的画面梦里的团圆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人已经憔悴谁能忘了啊终日的牵挂等待重逢串成圆圈白雪变白发雪在飞雪在飞又添了心碎天涯何时能再聚首让爱长相随雪在飞雪在飞梦何时能圆雪花片片融化人间凝成一个圆
吕大伟伸出手,一片洁白的雪花融化在他的手心。他点燃一根烟,几乎哽咽地哼起这首《雪在飞》。眼泪从他的眼角悄然滑下,那个在洛阳公园,一脸微笑着的女孩,仿佛在半空中,对着他笑。那微笑,深深埋着吕大伟的心底。
雪花在冷风中,在校园的天空不停地飘呀飘,不一会,地上就全白了。笔架山白茫茫的一片。白雪的反光在黑夜里,格外刺眼。
“对爱情这种有毒的东西,你要存有戒心。”吕大伟对陈宫说。
那天抢劫银行只是一个意外。吕大伟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没有跑远,没有人知道他还敢回来。吕大伟在堕落街吃了一整只叫花鸡,天空就飘起了细雨。他在地摊上淘了一件旧棉袄和鸭舌帽,就重返校园。他甚至还问路过的同学,董校长今晚的国学课是不是在孔子楼上呀?那个教室?几点钟上呀?一位手里带着粉红Kitty猫手套的女生很热情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走在校园里,吕大伟总有一种天寒岁暮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微风,也有些急促的样子,带着一种惨伤的寒意,吕大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脑中浮现出几句话来:“自家除了己身以外,已经没有弟兄,没有朋友,没有邻人,没有社会了。自家在这世上,像这样已成为一个孤独者了”。
傍晚,吕大伟抽着烟,在孔子楼附近走来走去,不时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但董卓到了七点还没有出现,中午吃的烧鸡可能有问题,吕大伟忍不住跑到教学楼里,上了趟卫生间。在厕所里,吕大伟把手在感应式龙头下面猛伸,结果半天竟然没有水流出来。在那一刹那,吕大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并不存在。自己也许从来就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自己就是生活的一个阴影,仅此而已。
吕大伟从厕所里走出来,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出现在那间教室,“学校开会,来晚了……”吕大伟灭掉手里的烟,仍在地上,忍不住还上前踩了几脚。吕大伟的身外是一片黑暗与寂静,他从窗户里望进去,董卓正在吐沫横飞讲些什么,不时用教科书拍打着讲台。此时,吕大伟两眼发红,看到的是一个硕大的鱼头,还有一双鱼泡一样的眼睛,上下两片鱼唇一开一合,他握刀子的手颤抖着,颤抖着。他的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此刻,挣扎的意义又在哪里?生活已经彻底抛弃了他,像杨美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