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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曾国华的“华”字营也遭到强烈的抵挡。周国虞指挥的数千名周家军,憋足满腔怒火为周国贤报仇,战斗力猛增。
曾国荃和曾国华力战太平长毛,打了一场硬仗,苦战了半天,但还是败下阵来,他们只好带着东西两门溃败的人马回到竹林店。不久,彭玉麟、杨载福两路水师因为没有大船,也无功而回。
这一次进攻九江的大战,以湘军的失败而告终,湘勇伤亡不少,曾国藩心中十分焦急,半夜睡不着觉。
那晚深夜,朦胧的月色笼罩着江面。吴应熊见父亲曾国藩的脸色不好,知道湘勇进攻九江的战事失利了,便上前对曾国藩说:“九江城有天堑之险,易守难攻,湘军水师内湖水师和外湖水师相隔,暂时又无法发挥战斗力,在江西双方实力势均力敌,是故在战略上,我们湘勇需要避开太平军的锋芒,最需要的是持久战!父亲不妨耐心地等待,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等石达开等人出城,一举歼灭之。”
曾国藩摇摇头,说:“九江城城固粮多,石逆岂会轻易出城?”
吴应熊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听说朝廷正在调集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大军攻打天京,石达开必定会带人回去救援。而且,我最近读史书,发现逆贼洪秀全和明末的闯贼很像,日子久了,天京城内必定生变!我们湘勇只需休整备战,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尽管曾国藩觉得吴应熊的分析有道理,但曾国藩对吴应熊的分析不置可否,因为粮饷筹集不畅的问题,曾国藩一直想在江西速战速决,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曾国藩也不知道,朝廷对他要求给予自己巡抚实职和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的奏折会如何回应!
曾国藩听了吴应熊论持久战的战略分析,内心深以为然,毕竟九江北枕大江,城防牢固,外有长毛水师把守,内建堡垒,东南山上筑有炮台,东北有老鹳塘、白水港,西南有甘棠湖,西有龙开河,东南又多山,加上石达开和林启容都是贼中悍将,指挥数万守军,强攻湘勇肯定会损失惨重。但要是打持久战,就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饷,朝廷一分钱不给,江西巡抚陈启迈不配合,这就是个大问题。
曾国藩叹了一口气,对吴应熊说:“先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再做打算吧。”
夜已经深了,京城以北,距紫禁城四十里的圆明园灯火通明,面如黄土的咸丰皇帝在这里的上书房里批阅奏折,处理军国公务,不时咳嗽。
身旁的懿妃叶赫那拉氏,也就是聪明伶俐、善揣人意的慈禧站在咸丰的身后,她这时已经生下了皇长子爱新觉罗·载淳,颇得咸丰皇帝的喜爱,常伴左右。
那天,慈禧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盘在头上,上面别一朵红牡丹。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色泽很好的珍珠项链。她雍容的长袍拖到地上,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底中央是四到六寸的木底,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
慈禧这人,长面、直鼻,一看就是旗人,她有一双鹰眼,眼神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威严。她的外貌在美人如云宫中虽不出众,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反而成了她的优势:不被人妒忌!所以她能在宫中左右逢源,还能让皇帝能主意到除了外貌之外的东西,比如她的聪明,她的毛笔字写得娟秀,咸丰皇帝很喜欢,经常自己写毛笔字写累了,就口授,让她代批奏章。
咸丰皇帝此时办公的地点不在紫禁城,而在圆明园。这是一座大型的皇家私人园林,兼有御苑和宫廷两种功能。自雍正帝始,圆明园便成为清朝历代皇帝的夏宫。这里的景观各异,宛若画境,而且礼节比紫禁城的要求疏简些,咸丰皇帝二十岁即位,还是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因为紫禁城里宫禁森严,必须恪守祖制,难以纵情声色,咸丰自幼体弱多病,素有咯血的痼疾。幸得御医指点迷津,说鹿血可治此病。所以圆明园里养了一百多头鹿,随用随取。他就以此为借口,他托言因疾颐养,每年刚过完新年就从紫禁城搬到圆明园住,到十二月才还宫。
咸丰皇帝看到了曾国藩的两封奏折,一封奏折是要求咸丰皇帝授予自己督抚实职,一封是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五桩罪的。
年轻的咸丰皇帝奕詝刚登上皇位那几年,还是很有雄心壮志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也很勤政,每天都有许多谕旨下达,其中不少是亲笔写的朱批、朱谕,不用军机大臣动手。也正因为如此,咸丰帝在上台后的八个月,便罢免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而曾国藩,正是穆彰阿的高徒。所以咸丰皇帝对曾国藩一直是半用半疑虑的。
咸丰皇帝把曾国藩的奏折交给慈禧,问道:“爱妃,这两件事你怎么看?”
八旗秀女选入宫中,由下至上分别为宫女、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层次等级极为森严。慈禧现在还只是妃子,虽然她有时候为咸丰出谋划策,但都是一些小事,慈禧感觉曾国藩提的这两件事,都是军国大事,她不便开口,因为清廷有祖宗之法,女子干涉军国大事乃是死罪。她现在的羽翼还远未丰满,便建议咸丰皇帝请信任的军机大臣来商议。
于是,倒霉的军机大臣、大学士祁隽藻半夜被请到了圆明园。
年近花甲的祁隽藻被从床上叫起来时,正搂着貌美如花的小妾在努力,见到咸丰皇帝时,还睡眼惺忪,心里颇为不爽。他一向不喜欢曾国藩,看了曾国藩的两封奏折,说:“曾国藩三番两次上书要实职,居心叵测。五年前,曾国藩不过是一在籍待郎,犹匹夫耳。现在这匹夫居闾里,一呼百应,恐非朝廷之福。”
咸丰皇帝问道:“祁大人,此话怎讲?”
祁隽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慢地说:“臣以为,现在曾国藩的勇丁已达二万,勇由将募,将听曾国藩之令。这两万人马,还在不断扩充中,这些湘勇已变成听令于曾国藩一人之令的军队。皇上想过没有,现在再授曾国藩巡抚之职,握有地方实权,后果将会如何?将来他若居心叵测,必定会比长毛更加难以对付!”
咸丰皇帝听了这话,半天没有说话,自他登基以来,内忧外患,无一日消停,所以力图用人行政一秉大公,无分于满汉,他知道,入关两百年了,满洲八旗尽是躺在祖先功劳薄上的纨绔子弟,官僚堕落,挽救王朝需要改变祖宗家法,输入新鲜血液,他才允许各地办团,赋予曾国藩等汉官军权,但这些团练壮大后,跟太平长毛一样,确实会威胁满人的统治,祁隽藻的担心也是他的担心,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沉默了半天,咸丰皇帝又开口问祁隽藻:“那曾国藩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的事呢?祁大人怎么看?”
祁隽藻回答说:“曾国藩和陈启迈既是同乡同年,又是同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小事,就弹劾堂堂一省之巡抚,可见曾国藩这人要么为人很刻薄,要么就是想取而代之。”
祁隽藻这话,很不对咸丰皇帝的胃口。在咸丰皇帝心中,曾国藩这人,虽然脾气有点耿直,但还是大公无私的,更何况曾国藩刚刚收复了南康,祁隽藻黑他有点过头了,反而是过犹不及。
咸丰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祁隽藻这才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赶紧回家继续搂着小妾睡觉去了。
咸丰皇帝提起朱砂笔,准备在曾国藩的奏折上御批。这时,他突然停下了,问站在一旁的慈禧:“你不要有所顾虑,尽管开口,随便说说你的意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