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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她们还是叫了其它当值的太医过来把脉, 结论是一样的,接着两天,每隔两个时辰便有太医给她把脉, 诊断无一不是没有二脉, 的确是胎死腹中了。
这胎儿不能一直留在腹中, 林翡儿喝了含有天花粉的药液, 强行落胎,把胎儿流出来,这强行落胎跟正常生产无异,一样需要产婆在旁帮忙,她一样要经历生产的过程,到最后虚脱无力到晕过去。
她仿佛进入噩梦中, 身子是痛的, 那苦涩的药液不仅仅入了她的口,还入了她的肚子,让她腹痛如绞, 难道这是她背叛佛祖背叛菩萨后的代价吗
她痛得醒不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子里想着不能这样睡过去,于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见到皇上坐在床边。
“佟妃,你醒啦, 快,去叫太医。”
“臣妾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孩子还会有的,是朕的错,你的身子虚弱, 朕不该让你怀孕。”
林翡儿只觉得下身仿佛被撕裂一般传来痛意,她也动弹不得,手都无力抬起,她只能够眼珠子转动,她竟然昏过去一天一夜了
两个太医过来,其中有谢元玉,轮流给她把脉,说她现在身子极度虚弱,万万不能下床走动,至少天后才能下床,静养一个月。
等他们诊断完后,皇上便让他们出去。
“好好静养,听太医的话,朕会在这里陪着你。”
林翡儿终于抬起手放在她肚子上,肚子还是有些凸起的,并非一下子就平下去,她见到皇上眼神里有怜惜,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此时的她充满茫然无措,好像原本一条直直的路出现好多分岔口,已经不能回头的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哪一条。
她的手被握着。
林翡儿也没有哭,只是怔怔地看着床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如春端着一碗煮好的粥过来,皇上亲自喂她,她麻木地喝着粥,喝完粥又被喂了药液,她不想说话,干脆闭上眼睛。
“皇上,太后娘娘过来探望娘娘。”
耳边传来汪德全的声音,她又听到皇上说她身子不适,不适合见人,让汪德全把太后打发走,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睡过去了。
第二次醒来,外面已经天黑,屋子内点着好几盏宫灯,林翡儿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她唤了一声绿枝,如春跟绿枝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娘娘,你想要什么”
“本宫好冷。”
“那奴婢多烧一盆炭,将炭盆挪近一些。”绿枝说完便去忙活。
林翡儿躺在床上躺了很久,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点麻痹,她让如春把她搀扶起来坐着,坐起来后,如春往她手里塞一个暖手炉,用被子包住她。
“娘娘伤口还没好,身边不能躺了别人,免得碰到娘娘,皇上便到偏殿歇下了,皇上守了娘娘一天一夜,这宫里有很多小主嫔妃过来看娘娘,不过都被皇上打发走了,娘娘现在就是好好静养,把身子养好,身子养好了,娘娘就再次怀孕了,娘娘,要不奴婢去给你倒水。”
林翡儿不想喝水,此时喝水要频频出恭,不利于下面伤口的恢复,她摆摆手轻声说不用,让如春拿一本书过来给她看。
“娘娘,要不你跟奴婢说说话吧,你这样奴婢有点害怕。”如春怕自家主子郁结在心,还不如抒发出来更好一些。
“害怕什么本宫没事,可能是这孩子跟本宫无缘,本宫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养好身子,你们不用担心,本宫不会想不开的。”
“娘娘能这样想是最好,娘娘可还觉得冷”
“本宫好多了。”
林翡儿拿到书,开始坐着翻阅,至少看书能让她的心平静一些,不再想着孩子的事。
之后几天,皇上都让人将折子带过来承乾宫,他日夜都待在承乾宫,除了处理朝务的时候,皇上都是陪着她。
林翡儿天后第一次下床,在房间内走两圈后才回到床上,太医说为了防止伤口粘连,还是需要下来走走,这几日,她日日都喝枸杞鸽子汤或是熬煮的山药鸡汤,都是补身子用的。
永和宫。
德妃看着乳母给胤禵喂奶,胤禵已经一岁半了,也生病过几次,小孩子体弱,难免会生病,不过现在长得很好,肉嘟嘟的,两节手臂跟莲藕一样白白胖胖的。
“皇上还在佟妃那歇着”
“可不是嘛,歇了有八九天了,连折子都送过去承乾宫。”张嬷嬷回道。
德妃沉默一下,怪不得说佟妃得宠呢,只是四个月的胎儿胎停小产而已,皇上就如此心疼,那些七八月小产甚至满月难产的小主有几个可以得到皇上这样的垂怜,她们可比佟妃伤得更厉害,皇上可都没有连着这么长时日歇在她们宫里,能让皇上亲自过去探望一次已是幸运,要不说佟妃娇贵呢,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日日霸着皇上。
德妃想到这就不由地勾勾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弧度,不过也好在佟妃没能满月生下孩子,那孩子是个男胎,满月顺利生下来那可是一个阿哥了,得皇上的宠爱又如何,不还就是没有子嗣。
德妃又忍不住看向胤禵,这孩子吃得很用力,她笑了笑,她家胤禵平平安安的就好。
“宣常在最近愿意出门了吗”
“宣常在好像还是只待在咸福宫,听说宣常在脸上的疤痕有些增生。”
宣常在这脸是毁了,太后估计正心烦呢,那钟粹宫的石庶妃也是胆子大的,真敢下手,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怯怯弱弱的人会这么狠心,不过也是宣常在罪有应得,这宫里还是不要真的把人踩到脚底下,万一那人发狠,光脚不怕穿鞋的,像石庶妃这样一来就来个狠的,要上哪里说理去。
“内务府不是送来两匹织金跟妆缎,你让人各送一匹过去宁寿宫,就说这两匹布给太后娘娘制春衣正好。”
“可娘娘,织金跟妆缎一年才得这么些,料子那么好,太后娘娘那应该不缺这些,年前娘娘不是已经让人给太后娘娘送去不少东西了嘛。”
“太后是不缺,但我们要表达我们的心意,送吧,就是料子好才送过去,皇上都歇在佟妃那了,本宫也不用穿那么好的料子制成的衣裳,这好看的衣裳都是穿给皇上看的。”
这宫里女子争奇斗艳不就是为了恩宠嘛,衣裳是穿给人看的,她得捧着太后,听说那石庶妃的阿玛因为女儿的事被牵连了,被降职了,出一时气是好,不过事后被算账就不好了。
“嗝”
胤禵打了一个饱嗝,德妃示意乳母别喂了,慈爱地说“我们家胤禵已经吃饱了,快给他擦擦嘴,这冬日冷的,再去拿一盒蛇油膏过来,给小阿哥身上抹一抹,别让小阿哥的皮肤都冻裂了,裂了会疼。”
德妃抱起胤禵,他身上有股奶香味,她亲了亲他脸颊,“本宫的好儿子,快快长大啊。”
德妃这边跟孩子浓情蜜意,荣妃那边过完年就陷入感伤中,尤其是这嫁妆清单送到荣妃手上,她开始有了嫁女的实感,只觉得日子过得很好,开春后,荣宪就要远嫁蒙古了。
每日,荣妃见到荣宪都愁容满面,母女两能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到个月,荣宪前阵子哭过闹过,不想嫁人,但现在已经知道这不能更改,已成定局,在这件事上,皇上不会纵容她,她也安分下来了。
荣妃这阵子忙着给荣宪制作冬袄,都说那边冷,天寒地冻的,一些麂皮还有羊皮虎皮才能保暖,普通的棉袄只能勉强御寒。
正当她忙着做袄的时候,有人进来通禀说是石庶妃求见。
“请她进来吧。”
石庶妃一进来便跪下,荣妃都有点懵了,“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娘娘,还请娘娘帮帮臣妾,臣妾的阿玛被人以贪污受贿的罪名下狱了,臣妾怕臣妾的阿玛在狱中出事,被人欺凌,恳请娘娘帮帮臣妾。”
荣妃叹口气,说道“石妹妹,你划伤宣常在的脸就该想到有今日,宣常在是什么人,你把她的脸毁了,她哪里能轻易地放过你,你要本宫如何帮得了你,本宫的手也伸不到宗人府啊。”
石静湘知道宣常在她们会报复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阿玛年纪大了,她原本想让她阿玛主动乞休,不再担任内务府典仪,等她阿玛休退了,宣常在她们也不能将她阿玛怎么样,只不过她阿玛还没退下来,就被弄进宗人府,现在在等待刑部的审判。
“娘娘,臣妾只求娘娘能够让臣妾的阿玛在宗人府里面过得好一些,打点一二,臣妾今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
“本宫没有这个势力,怕是帮不了妹妹,妹妹当初应该想到的,妹妹还是太冲动了。”
荣妃不想沾这趟浑水,因石庶妃住在钟粹宫,她被牵连进来已是不幸,为了一个庶妃去得罪太后更不值得,做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当你没法承担这个后果时,这件事就不要去做,不要想着以小搏大,石庶妃是典型的的智小而谋大,心狠但没有远谋。
被荣妃拒绝的石静湘跪在地上,不愿起来,恳求荣妃帮帮她。
“你阿玛已经下狱,不过还没有审判,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本宫的确帮不了,这宫里只有一个人能帮你,那便是皇上,你求本宫还不如去求皇上。”
“皇上”
“这案子终究会让皇上过目的,若是你阿玛真的清白,大可去求皇上,也只有皇上能帮得了你,本宫哪怕是让人打点一二,也没法让你阿玛出狱。”
石静湘明白荣妃这是不打算帮她了,可她还在被禁足,她哪里出得了钟粹宫去见皇上去求皇上,她看着荣妃,“可臣妾还在禁足,如何出得了钟粹宫。”
“也是,那就没有办法了。”
宫中之人大多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石静湘算是明白了,她当初被宣常在欺凌那么久,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她们是知道了假装不知道,不会出手帮她。
宫中人情淡薄,尤其是对她这种不得宠的庶妃,石静湘说道“多谢娘娘指点,臣妾知道了。”
她缓缓起身,往外走。
“小主,我们真的帮不了老爷了吗”
“先等等,明日我出去找皇上。”毕竟是自己的阿玛,能救还是救,救不了的话就听天由命,反正她家里人也给不了她太多助力,若是牵累到她,放弃就放弃吧,石静湘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她明日便过去找皇上,顶多是半年禁足期再加上几个月。
“可是小主,你还在被禁足。”
“没事,皇上上次没有将我处死,这次也不会。”
第二日,知道皇上宿在承乾宫的石静湘带着宝儿从钟粹宫过去,虽说是在禁足,不过没人看管她们,只是一般人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都是老老实实禁足,不出宫门,这次是特殊情况。
她到承乾宫宫门前,直接跪下来,求见皇上。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梁公公才走出来。
“石小主,你这是为何”
“还请梁公公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皇上,我的阿玛无缘无故被关进宗人府,说是贪污受贿,我阿玛一向清廉,不会贪污受贿,我知道是有人针对我阿玛,还请梁公公跟皇上说一声,我要见皇上,皇上若是不见我,我便在这里长跪起来。”
出来了解情况的梁九功对这个石小主还是有印象的,年前划伤宣常在的脸,他记得皇上是将石小主禁足半年,这半年应该还没过,至于她阿玛,他不知道她阿玛官职如何,既然是出来了解情况的,他得问清楚才好回去跟皇上通报。
“你阿玛是何人何时被关进宗人府的,贪污受贿多少银两刑部那边有证据吗”
石静湘一一回答,说她阿玛被人举报说贪污受贿总计一万两,只有对方的说辞,并无证据,她阿玛觉得冤枉,还没有签字画押,她阿玛年纪大了,在牢中撑不了几日。
“奴才知道了,石小主先等着吧。”
梁九功又转身回去,把石庶妃说的话总结给皇上,皇上神情淡漠,没有要帮石小主的阿玛平反之意,也对此事没有过多想法,“既然清白,那不要害怕被查核,刑部那边自有判定的标准,朕有空会让刑部的人把案宗送过来,朕会阅览这个案子的经过与证据,真的清白无辜,也不会让好人蒙冤,她阿玛的事,朕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你让她先回去吧。”
“可石小主说皇上若是不愿见她,她便长跪不起。”
“她这是想要挟朕她要跪,那便跪吧。”
梁九功见皇上沉脸,他赶紧出去把话传达给石小主。
里屋的林翡儿听到此事后,不由看了看外面下的雪,此时京城几乎是最冷的时候,那雪整日整日地下,积雪都有不少,石庶妃跪上一个时辰怕是人都要冻僵了吧。
“皇上不愿意见石小主”
“不愿意,石小主跪了一会儿了,娘娘,我们还是别掺和了,那石小主的阿玛肯定是被太后让人惩治了,她还在禁足就跑出来,皇上说不定正生气呢,左右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别摊这趟浑水。”绿枝一边分析一边给自家娘娘编发。
这小产也如同坐月子,坐月子是不能洗头的,娘娘的头发有十几天没洗了,娘娘觉得不舒服,便让她弄起来。
如春端着汤药过来,附和绿枝的话,“绿枝说得没错,这不关我们的事,娘娘就别管了,就让皇上处理。”
林翡儿觉得这么冷的天,再跪久一点,人怕是要失温了,她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要是再有人死在承乾宫宫门口,等于是有两条人命在承乾宫丧生,她的确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