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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紫晨又做梦了。
她又看见了那个满脸胡渣的粗鲁汉子,上次他还穿着单衣,长裤,还有个人样,这次只穿了一条亵裤,把他上身强健的肌肉与胸口乱麻似的黑乎乎的胸毛全部暴露在她眼前。
肖紫晨受不了这份刺激,她最怕这种好像进化不完全的猩猩似的人了。想扭过头去不看,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令她无法动弹。男人后头跟着一个年轻女孩,却不是上次梦到的那个。见了肖紫晨,男人嘿嘿一笑,把那女孩扯进自己怀里,问她,“你看这个怎么样,合适做你妹妹吗?”
“不合适,”肖紫晨斩钉截铁的道,“我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景缘!”
“景缘太辣,我其实也不喜欢,就想尝个鲜而已。”粗汉摇摇头,一咧嘴,露初满口被水烟熏得半黑的牙,“你要是有她一半辣就好了啊。哎!”
“辣!”肖紫晨吼了起来,“我辣你妈妈!”梦里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她只是很单纯的觉得,只有怒吼,她才会痛快。
粗汉眉头一皱,不高兴了,他松开手,让怀里的女孩走到一边。那女孩笑眯眯的看着她,眼里全是即将要欣赏到好戏的期待。下一秒,粗汉突兀的就来到了肖紫晨的身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朝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堵墙上撞去!
“啊!!!”肖紫晨一声惨叫,捂着头在床上翻滚起来。刚才做梦时她竟然投入到梦游的程度,用自己的身体指挥着那可怜的额头,重重地跟坚硬的檀木构造的床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她双手紧捂着痛处,嘶嘶的抽着凉气,小心的轻轻按揉着。疼痛渐渐得到了缓解,几个问题浮出她的脑海,“我怎么会撞到床板上去了?我做梦了?梦游了?”
肖紫晨什么都没想起来,她完全记不得自己做过了什么梦,这令她感到不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这么疑虑着的时候,她顿时恐慌起来,一下子清醒了。清醒的她很容易的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四肢有力,思维敏捷,除了额头依然有轻微的余痛外,没有任何的不适。这令她再次迷茫起来,痴痴的发着呆。
不晓得犯了多久的傻,她终是一无所获。望望窗外,天色只是蒙蒙亮而已,如今的节气刚入初秋不久,等到天光大亮了再起床也不算迟,不过肖紫晨不准备再睡,她已经不是普通的无牵无挂的小老百姓,而是一个大家庭的主母,一个尴尬的,没有地位的主母。
想要改变这种尴尬,想要获得家人的尊重并很好的在这个新环境中生活下去,她就必须要努力,必须要用心。“小桃!”她大声唤了小桃的名字,让她进来服侍自己起床更衣。新的一天,就从早起开始吧。
洗漱之后,肖紫晨专门叫小桃给她准备了一套比较庄重的服饰。小桃不解,问道,“夫人,穿这么隆重,是要出门吗?。”
肖紫晨道,“不出门,我去老姜那里看看。”
“老姜?”小桃瞪大了眼,“夫人您要去管事了?”
“是啊,”肖紫晨很认真的回望她,“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半年多前她的主子曾经当着许多人的面发过重誓,再也不管肖家的内务家事,否则自己不得好死。现在又说要管,不是出尔反尔吗?
不过这种问题做丫鬟的也不会深究,更不会说出来令主子尴尬。小桃撇撇嘴,善意的提点道,“家里最近有些邪呢,好多人把责任都推到您身上,您要做好准备。”
“邪?”肖紫晨问,“邪在哪里?”
小桃摇摇头,略有些恐慌的样子,道,“夫人您别问我,我胆子小,您自己去了就知道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自己去看吧。
老姜是肖家的大管事,也就是大管家。他的职责是协助主母处理家庭的各种内务,包括协调个院落的日常用度,非贴身类丫鬟家丁的工作分配,以及物品采购等等。
自上一任肖家大管事被雪紫晨发现大额贪污扭送官府后,老姜便从小管事升了上来,做了大管事的位置。老姜是一个老实人,勤勤恳恳的在肖家干了十几年,从不显山露水,直到雪紫晨把他提拔到大管事的位置上来。
要知道肖家的小管事可是足有八个之多,而大管事则只有一个。老姜小管事的位置都是靠了与肖老太太的亲厚才轮上的,这大管事,他几乎想都不敢想。
正因此,老姜对雪紫晨充满了感激,上任后加倍用心的处理着肖家的大小事务,以报雪紫晨的知遇之恩。即使雪紫晨发下重誓再不干预内务了,他也依然勤勤恳恳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把家里的内务动向定时报给肖老太太知道。
人都说树倒猢狲散,老姜是雪紫晨提拔的,在雪紫晨失势后退下来也是正常,但肖老太太对老姜的这种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精神大为赞赏,这才力排众议,保着他继续呆在了这个位置上。
肖紫晨推开瑞泽小院的大门,好奇的向里面张望着。这个院子是肖家的仓储院,是老姜的根据地。院子中停着一辆四轮的无篷马车,车上放了四个足有一人高的花瓶,四个家丁正小心的托着其中的一只,慢慢的将它从车上卸下来。
待四人卸好了花瓶,肖紫晨这才走到车边,笑道,“忙着呢?这么多花瓶是干嘛用的啊?”
四个家丁大吃一惊,忽然间看到了一个身着霞帔的年轻贵妇站在他们跟前,他们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对他们来说,高贵是用来敬畏的,而不是欣赏的。肖紫晨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这才是主母应有的气派啊。
“见过大夫人!”四人回过神来,慌忙向她行礼。
肖紫晨嗯了一声,又问,“这些花瓶是干嘛用的?”
“回大夫人,四个瓶,其中一个是前院后厅用的,其余三个,则是给山水客院用的。”
肖紫晨点点头,上前两步,来到花瓶边,轻轻一摸,淡淡的凉气便透掌而入,再定睛细看,‘宜兴官窑’这四个字便从她脑中自动浮出。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她问道,“是宜兴官窑出的瓶?多少银子一个,二千?”
“回大夫人,”一个家丁恭敬的道,“是宜兴官窑所出,卖家包了运费,正好二千两一个。”
肖紫晨嗯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大喜过望。她竟然继承了雪紫晨的瓷器坚定水准,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能,她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不少。
“你们继续吧。”肖紫晨觉得应该去其他地方转转了,她一回头,就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出一个人,他五十多岁,花白的须发,朴实无华的青色长袍,老实敦厚,彬彬有礼。他先朝肖紫晨双目深深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恭敬的鞠躬作揖,说道,“姜民,恭迎大夫人大驾。”
“老姜,对我还需要恭迎大驾吗?”对于老姜的郑重迎接,肖紫晨明显措手不及。
“大夫人今日盛装前来瑞泽院,必定不是为了闲聊,姜民当然应该恭迎。”说这话的时候,老姜的声音微有些颤抖,这个一向说一不二的女子竟然自破誓言回到这里,这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好了老姜,咱们就别这么客套下去了,走吧,进屋聊聊聊。”肖紫晨也被他感动得鼻子酸眼睛红,穿越了这么些天天,她总算见到一个,把她当回事的人了。
“是,是!”老姜应着,当先引路,带肖紫晨来到了议事厅。
议事厅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大屋,平素大小管事与主母研究讨论家事,都在这里。但雪紫晨半年多没来,肖老太太又不肯到到这来与管事们议事,长时间缺少绝对的领导让议事厅中那股天然的严肃气氛消失得干干净净,大厅的四周甚至堆满了各种货物,只有中间小半间屋子还保留了足够的空间,成扇形摆放了几位管事的书桌椅子。
扇柄的位置也摆放了一套以黑檀木为材质打造的桌椅,高贵典雅,价格不菲。这是主母的位置。
肖紫晨来到桌边,轻轻摸了摸平滑的桌面,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悸动。她仿佛看到了她自己,也是穿着这身霞帔,坐在这位置上,一面翻阅着各种记事本,一面向下首的九位管事布置着工作。
肖紫晨明白,她感觉到的是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雪紫晨给她留下的记忆。“这就是当家作主的感觉吗?”她问着自己,“我能胜任吗?”
或许亲身实践下会比较好吧,所以她开口问道,“最近家里还好吗?有什么难处理的事么?”
“最近?啊……没,没有!”老姜一开始略有犹豫,但他立刻变坚定起来,道,“一切都好。”
“老姜,”肖紫晨拍拍老管事的肩膀,感动的道,“我知道你疼我,怕我受累。可我来都来了呀,我知道有事,还是关于我的,你就说吧。你不说,我还会去问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