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番外四『 朋友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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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别动,别动啊!小心踩到瓷片!”似乎把他的僵直理解为了明智之举,郑珩昭小心的绕开了地上了瓷片走过来,又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发愁的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脚背,“这可怎么办?一直在流血……不行,你等着,我去喊舅舅过……”

“别去!你不许去!”被郑珩昭的话惊得慌了神,顾不上周围一地的碎瓷片,沈尊慌忙去拽郑珩昭的胳膊,“你不能……”

“不能什么?”

低沉而冷硬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后传来,沈尊蓦然睁大眼睛,嘴唇忽然颤抖的无法抑制。感受着身后的男人熟悉的气息,四周白色的碎瓷几乎要晃疼了他的眼。默默的握紧拳头,沈尊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想要握紧拳转过身的时候,却被蹲在他身下的人拽住了手。

“舅舅,”他看到眼前的郑珩昭站起了身,一脸愧疚的向自己的父亲垂下了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跑的太急撞翻了瓷瓶,还差点被砸住了手。要不是沈尊在旁边帮我挡了,现在流血的就是我了。”

倏然睁大眼睛,沈尊惊愕的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郑珩昭。用力的攥了攥拳,他想要回过头去辩解。下一秒,衣摆被那人不着痕迹的拉住扯了扯,沈尊怔了怔,看着那人飞快的递过来一个眼神,终究没能移动半分。

“珩昭,我问你。”

身后的父亲忽然沉沉的开口,听得沈尊心下一紧,不由得攥紧了衣角,屏息偷眺向郑珩昭。谁知站在他父亲面前,那人却一派自然之态。除了神色间残存的愧疚之意,不见半分脸红紧张。

“你说你撞到了花瓶,沈尊帮你挡了。现在沈尊伤了脚,这合理。可你呢?你伤了哪?”

“如果真如你所说,花瓶是你先撞倒的。帮你挡的沈尊都伤成了这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的?”

沈锡文此话一出,玄关间一阵静默。沈尊心下一沉,当即就想要转身挡在那人身前,全数坦白。然而还没等他直起身子,下一秒,他面前的郑珩昭忽然就扁了嘴,蕴出了两泡泪来。

自沈尊认识郑珩昭以来,从来都只见他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每日与他同屋相处的沈尊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本就没见过郑珩昭几次的沈锡文了。是以郑珩昭此时这眼眶一红,杀伤力可谓是巨大的。且不说沈尊当即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红了眼眶,就连一向冷情的沈锡文也忍不住暗自反省,这样揣测一个小孩子莫不是有些过了。

“舅舅,您,您不讲道理,”眼眶通红的抬头看向沈锡文,郑珩昭一脸委屈的向沈锡文伸开了左手,“花瓶倒下来的时候,差一点砸住了我的手。是沈尊推开我帮我挡了,我才会只被划破了这么一道。舅舅要是不信,我可以再演给您看。可沈尊的脚还在流血,再不找医生来帮忙,恐怕他就血要流光了……”

直到很多年后,沈尊依然记得,那一年当郑珩昭露出手心的伤口时,父亲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

而更让他记忆犹新的是,当各自包扎好的两人被医生送回房间,他心情复杂的问起郑珩昭手上的伤口时,那人几乎弯成月牙的墨眸,和令他几近吐血的答案。

“你傻啊!当然是骗他的啦!正好我手边有块碎瓷,他问我的时候我就顺便把手心划破了。眼泪是划手的时候挤出来的,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真的哭?像你老爹这种类型,如果不委屈一点,他根本不会信好嘛……”

那一天,尚且稚嫩的沈尊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幼年珩昭,一时间哑口无言。

那一年,沈尊还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才能形容出那人的特点。

直到很多年后,他在尹泽的剧本中看到了“腹黑”这个词。几乎只是一瞬间,郑珩昭当年笑眯眯的那张脸就跃然于纸面,生动的恍若那年他狡黠的笑眼。

后来的事情,他本能的模糊了记忆。

只记得姑姑一家曾在那次小住之后带着珩昭回到了英国。却又在一年之后,带着为他请来的医生,再次回到了沈宅。

后来医生下了结论,开了很多药给他。沈决买了机票,和珩昭一起飞去了英国。

郑珩昭带着沈决离开的那一天,沈尊坐在自己安静的房间里,沉默的想起那个人掌心的那道浅疤。

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带着医生,从千里之外的英国赶回这里。七天,他架着那架棕红色小提琴,站在他的窗外,为他拉了七天的安神曲。

那天他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透过明亮的窗子顺着旋律望过去。红棕色的琴弓在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泽,郑珩昭站在他的窗外,压弦的指尖白皙修长,掌心靠下的地方,淡白色的浅疤隐约可现。

然后他合上窗帘,第一次主动闭起眼睛,在安宁的旋律中催促自己安然入睡。

很多年后,在珩昭与笙歌的婚礼上,沈尊拉着尹泽的手坐在台下,亲眼看着那个人神色温柔的执了琴,单膝跪地凝视着他的爱人,笑意缱绻的奏出那一曲爱之梦。他忽然就想起那一年,被黑暗淹没的自己拉开窗帘后看到的第一缕光亮,也是跳跃在这个人指尖,和煦而温暖的金色光晕。

眼底漾起浅淡的笑意,他在和暖的旋律中扬起嘴角。身旁的爱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睁大眼睛探过头来奇道,

“沈尊?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他答道,眼角漾起柔色,他伸出手,和身边的人十指紧扣。“我只是在想……”

微笑着望向台上的人,他眼角微弯,眼底噙着浅淡的笑。

“朋友结婚,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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