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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吧?刚刚绝对是死了吧?那种身体被烈焰吞噬的感觉,那种突如其来造访的死亡在亲吻自己的恐惧,面对那样的一个看似渺小的球形闪电,袁熙的爱情、信仰、事业、家人在那一瞬间仿佛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然后远去模糊……
那种透明而清晰的恐惧恍若蛋白点滴在心,然后在那一瞬间空旷寂寥的如同医院、更似灵堂……
袁熙意外的并不觉得这种感觉陌生,他应该不只一次遭遇到这样的体验吧?死亡的体验,那样真实的死亡造访的一瞬间,然后他如同从噩梦中这样醒来,如获新生。
或许我已经死过很多次,只是我都不记得了。袁熙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觉得有些荒谬,有些恐惧,有些想笑。
而《yesterday/once/more》那沙哑醇厚的女声一时间在袁熙心底也显得遥远苍白的像是来自天边或者彼岸,近在耳畔,远在宇宙时空之外。
袁熙抬头,竟然在候机厅的半空看到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乌鸦,呀呀怪叫着从空中飞过,几个机务人员和保安跟在乌鸦身后,抓着捕鸟器到处乱窜,倒是有些滑稽。
“你又怎么了?突然摘掉我的耳机?”本来在闭眼听歌的洛如烟轻轻打了个哈欠,把袁熙从另一个空旷荒芜的世界强行拉入“现实”,只是袁熙现在也开始怀疑这究竟还算不算现实。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现在想听点歌提提神。”袁熙只是简单地说。
“当——当——当——当!”这个时候,一段激昂宏伟的钢琴声突然在耳侧响起,又是一段袁熙永远都不会忘却的经典钢琴曲目:贝多芬的《命运》,袁熙和洛如烟同时顺着音乐看去,只见候机厅内本来无人弹奏的一台巨大钢琴前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少年,少年背对着众人,双手灵动地在琴键上弹奏跳跃,仿佛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演奏之中。
袁熙之前是注意到了的,候机厅内还放置了一台钢琴,算是这里颇有格调的布置,任何路过的人都可以在上面随性演奏一曲,但是一般对音乐没什么造诣的人都不敢上去献丑丢人。当然,只喜欢乱弹的稚童除外,没人会和熊孩子制造的噪音斤斤计较。
这个少年的演奏相当完美,近乎专业,袁熙和洛如烟也听不出丝毫瑕疵。极富有力量和气势的钢琴声一重又一重地环绕在不大的候机厅里,没过多久,四周就围了一圈路人在侧耳倾听,就算这里有几个言谈粗鲁的大老粗,面对这样的场景和这样熟悉的旋律也难得安静了一点。
“说说你做了什么噩梦?我一直挺对恐怖故事好奇的。”洛如烟在这样的音乐声中继续问,离登机还有快半个小时,他们可以再聊个十几分钟再去登机。
“说来荒唐,我梦到我在做梦,梦中梦的那个我已经坐在飞机上出发了,然后我在梦中醒了过来,又一次和你一起登机,然后飞机被一个球形闪电给追上了,飞机整个爆炸了,然后我看到了一轮黑色的太阳,接着我就在这里醒来了。”袁熙不安地干笑着说,他其实是想向洛如烟证明,刚刚他确实是在做梦,可是他自己都觉得,这有些自欺欺人。口癖一般的数个“然后”,似乎证明他脑中的思绪已经有些凌乱无序。
“哟?梦中梦啊,真是稀罕,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有趣的梦呢,”洛如烟眨了眨她如水的眸子,转头道:“你掐一掐自己,说不定现在的你也在做梦呢。”
袁熙果然应声掐了掐自己的脸,把洛如烟也逗笑了。袁熙却苦笑道:“没有用的,我上一个梦里也掐过自己,可是我没有醒过来。而且上一个‘梦’里,我也这样怀疑过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我根本没有办法验证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你这个梦倒是颇有玄妙啊,”洛如烟拍了拍袁熙的肩,宽慰袁熙道:“放心,你现在不是在做梦,你不知道自己是醒是睡,但是我可是清醒的很呢。”
梦中的人当然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身在梦境里啊,袁熙这么想着,洛如烟对他的安慰,真的没有多大的效果呢。
这个时候,少年已经将《命运》敲完了最后一个音节,四周侧耳倾听的人们都鼓起了掌,在无聊的等待中,能在这里听到这么一首提神醒脑让人热血沸腾的《命运》实在是意外之喜,而且以袁熙的鉴赏水平看,这个少年绝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完全足够上音乐会去给交响乐伴奏。
少年似乎弹得高兴了,又随手弹出另一段旋律,这一段不再是那些古典音乐,反而是旋律相当轻快悠远的流行音乐钢琴变奏。
“《counting/stars》?”袁熙和洛如烟同时脱口而出,这个少年所弹奏的钢琴曲还相当对他们的口味嘛,竟然还能把流行音乐用钢琴毫无违和感地弹出来。
袁熙记得这好像是美国的摇滚乐队共和时代的一首经典曲目,翻译成中文,大概叫《细数满天繁星》,或者更直白一点,就叫数星星。有人解读成什么对于现代物质生活的逆潮流反思、上升到人类层面的深沉感悟balabala等等。对于袁熙,他却懒得考虑那么多,只要好听,旋律足够洗脑无数遍,就够了。
仿佛已经足够,让他把先前那些令人不安恐惧的“梦境”尽数遗忘……
袁熙和洛如烟索性也凑到少年附近的座位上坐下,侧耳倾听令人忘忧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