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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书南陷入巨大的恐慌里。
他由衷地后悔。
但后悔又有什么用?挥出去的拳头,已经覆水难收。
桑书南变成等待宣判的囚徒,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
“邹瑾!”
医务室门口传来一个女声。
桑书南抬眼看过去,看见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邹瑾的妈妈穿服帖的米白色套裙,戴一串珍珠项链,保养得宜的脸上,只有眼角唇边隐约可见几处细纹。
应该是生活富足,有一定教养的人。
郁占跟在邹瑾的妈妈身后出现。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桑书南脸上。
桑书南回望过去,竭力想在这一瞬的目光交流中,探询她的心意。
她目光沉静,难辨喜怒。
他一无所获。
邹瑾的妈妈来时已神色焦急,等见到邹瑾的模样,更是变了脸色。
邹瑾喊了一声:“妈。”
邹瑾妈妈心疼地伸出手,想摸他脸上的伤处,又怕弄痛他,只好改为抚摸他的头发。
口里说着:“你怎么样?除了脸,身上有没有受伤?”
桑书南呆望着这一幕,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郁占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来,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一震,侧过头看她。
郁占神色平和,口里轻声地说:“向阿姨道歉。”
桑书南垂下眼去。
他很乖,听了郁占的话,即刻温顺地开了口,声音很低,似乎真的十分歉疚:“阿姨,对不起。”
邹瑾妈妈听见了,终于把目光从邹瑾身上移开,看桑书南一眼:“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还这么野蛮呢?”
桑书南垂着眼,口里只知道说:“对不起。”
郁占一直握着他的手。
她也说了一句:“这次的事是他不对,我回去会好好说他的。真的很抱歉。”
邹瑾的妈妈没有马上回答,转过头去打量邹瑾,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发。
邹瑾摇摇头,避开她的抚摸:“妈,别担心,都是外伤。我没什么事。”
邹瑾的妈妈怔了一下,放下手来。
她对着郁占说:“我也不是非要得理不饶人,但邹瑾被打成这样,我必须得带他去大医院重新检查检查,才能放心。”
她语气松动,郁占赶紧点头:“应该的。所有的检查费用和治疗费用,都由我们来出。”
邹瑾的妈妈又对张老师说:“张老师,以后请给邹瑾换个座位,我不想让他继续跟这样的危险人物同桌。”
张老师此刻当然只想息事宁人,忙不迭地答应了。
邹瑾的妈妈是开着车来的。
她带邹瑾去医院。
郁占他们自然跟着去。
※
上了车,没了外人,桑书南又对郁占说了一句:“郁占姐,对不起。”
郁占望着他,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受伤的眼角。
猝不及防之下,他痛得微微蹙起眉头,本能地往后躲了躲。
躲完就后悔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收了回去。
有一瞬间,他觉得心沉入深海之底,感受到极度的绝望。
桑书南望着她,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却只是静默。
一句也说不出口。
郁占脸色平和,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她令他无法捉摸。
所以令他越发惊惧。
郁占说:“邹瑾和他家长似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有很大希望和解,你不要太担心。”
他愣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郁占又说:“一会儿去了医院,你也做个检查。”
桑书南说:“不用。”
郁占叹了口气。
她说:“听话。”
她让他听话。
是关心他,怕他受伤了?
还是因为他太不乖,已经惹她厌烦了?
桑书南垂下眼,努力控制情绪。
他说:“我知道了。”
郁占启动车子,不再说话。
桑书南最担心的事情,她却只字未提。
※
在医院做了检查,所幸两人都只是皮外伤,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一行人准备离开医院。
黄昏时分,医院一楼挂号大厅里没什么人了,挂在高处的电视上放着新闻。
穿过大厅的时候,电视里传来女主播严肃平稳的声线。
“下午四点,著名作家许意恒被发现死于位于望风市的家中。据警方初步判断,死因为割腕自杀。”
桑书南心中大震,看向郁占。
郁占停了脚步,盯着电视机,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