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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在临空的高处,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桑书南不过是想说些话来转移注意力。
但问完以后,他有些后悔了。
她只比他大一岁。
过去的这一年,对她来说,并不好过。
桑书南正在懊悔,却听见郁占说:“你知道吗,根据法律的规定,女生要满二十岁才能结婚。”
他愣了一下。
她苍白的脸孔上,浮出淡淡的笑。
不知道是愉悦,还是悲伤。
郁占说:“我一直盼着二十岁生日的这一天,老早就开始数着日子。因为只有满了二十岁,我才能跟永言结婚。”
她口中的“永言”,正是她去世的丈夫,夏永言。
这么久了,桑书南还是第一次在她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从未听她讲起过他们之间的故事。
桑书南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他望着郁占,想说什么,却又语塞。
郁占脸上的笑,看起来,很温柔。
她的声音里,带上一丝缅怀:“二十岁那天,我们终于登记了。永言开玩笑,夸我是个省钱的媳妇,以后生日和结婚纪念日都在同一天,可以放在一起庆祝。”
起初的时候,桑书南是手足无措的。
他不太明白,应该怎样应对这样的谈话。
直到她轻轻地叹一口气:“我是个急性子,二十岁就做完了别人要花半辈子来做的事。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倒也没什么特别遗憾的。”
桑书南骇然。
继而心口刺痛起来。
倒是郁占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苦笑。
大约眼下这四面临风的困境,放大了她心里某些感受。
她明明不该对着桑书南说这些。
他不需要这些颓废消极的言论。
他需要更加正面的、阳光的影响。
郁占想要说些什么话来挽救局面,却听见桑书南低低地开了口。
他说:“如果今天死在这里,我会非常、非常遗憾。”
郁占愣了一瞬,下意识地问:“说说看,为什么?”
桑书南凝视着她,轻声细语:“我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遇见你。很多事没来得及做,怎么舍得现在就死。”
郁占怔住。
一阵风过,缆车再度晃荡起来,在空中摇摇欲坠。
他覆在她手背的那只手,移开去,改为揽住了她的肩。
她侧着头,靠着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跳的很快,一下一下地,鲜活有力。
这是他第二次拥抱她。
这种情境之下,她无法推开他。
“郁占姐。”桑书南在她耳边,轻声地唤她。
郁占心绪复杂,闷声不语。
他在她耳侧,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他说:“你还要照顾我长大,不能说这样丧气的话。”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缆车忽然一阵巨震。
郁占发出一声惊呼,更紧地贴住了他。
胸口挂着的彩珠项链,不知怎么被挂断了线,珠子散落开去,落到风里。
缆车开始往前移动。
他紧紧地按在她肩上的手松开了,改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好了,别怕。”
她急促地呼吸着,过一会儿,才说:“拿开你的爪子。”
桑书南愣了一下,把手抽了回去。
恋恋不舍地。
郁占说:“以后不准这样了。”
她这样说着,语气却并不严厉。
桑书南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只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嗯。”
模样看上去,甚至有一点点委屈。
郁占无可奈何。
她有些想笑。
桑书南平素沉默持重,老气横秋。
他带着与生俱来的隐疾,天然更难感觉到快乐。
但他的内心,温柔,充满热情。
所以他冒着被她疏远的风险,安慰她,鼓舞她。
告诉她,她被人恋慕,被人怜爱。
郁占都懂。
她心底又温柔,又有些淡淡酸涩。
桑书南再度让她觉得,他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这样的桑书南,令她无法狠下心来训斥。
郁占想,事情似乎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而她对这局面,束手无策。
※
好不容易从缆车上下来,景区管理人员等候在终点,给满腹怨气的游客们道歉。
周正真在他们后面那辆缆车上下来,出了一身的汗,t恤的背心湿了大片。
周正真说:“吓坏了吧?没想到竟然遇见这样的事。”
郁占笑了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桑书南说:“今天我们还是走路下山吧。”
他的建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他们无意纠缠,走出缆车站点外。
一出门,就看见费行安。
费行安迎过来,说:“你们总算出来了。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