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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顿时一片骚动, 若不是冯栩身边还有副将继续指挥,兼之魏军从此处攻上城楼的人数太少, 恐怕樊城形势逆转便在顷刻。我立刻命身边几名箕豹军上岸传递消息,同时知会江原乘此良机全力猛攻。而我仍旧率箕豹军在江水中游弋, 以阻止襄阳水军企图登岸的行动。罗厉似乎顾及襄阳本身城防,并未下决心死保樊城,因此越军登岸势头并不猛烈,双方在对峙中不过时有摩擦,死伤情况比岸上轻微得多。
是夜,魏军攻势稍缓,越军也精疲力竭, 都渐渐住了喊杀, 各自起火造饭,准备恢复精力后明日再战。我仍命箕豹军在汉水中轮流值守,自己上了岸,直奔中军营地。中军帅帐已迁至阵前, 与樊城咫尺之遥, 虽然危险,却更能及时掌握战况。
江原已经脱了战甲准备休息,见我回来,笑道:“越王殿下果然神勇无匹,坐在船上也能射中城头主将。冯栩砍你一斧,你还射他两箭,不知他还禁不禁得三箭、四箭?”
我边脱战甲边端起桌上茶碗, 仰头灌了几口水,抹嘴道:“兵不够替换了么?怎么已经停了攻城?”
江原帮我将茶倒满,才道:“不是不够用,你在江中不知,是樊城守军士气突然高涨百倍,人人一副拼死护城的姿态。我见不能硬抗,于是下令暂缓攻势。”
我沉思:“看来冯栩不但未死,伤势也并不重,至少还有能力稳定军心。”
江原笑道:“也未必如此,先等一阵,听听斥候怎么说罢。”说着便将我拉进怀里,扯过一条湿巾要给我擦脸。
我道:“来时在河中洗过了。”
他便扔了湿巾,搂住我道:“那睡一觉。”
我皱眉:“我此时不困。”说着便抬手拿桌上的地形图。
江原面色一沉,语气立刻强硬:“这句话我听到不下十遍了!”说着将我强行拖到榻上,按进被中,“今夜无事,你先睡一睡,我在此守候消息。”说完将手伸进我衣底狠狠摸了一把。
我倒吸了一口气,不由弓起身子,怒道:“江原!”
他看见我表情,嘴角泛出一丝坏笑,本性毕露:“越王殿下,你难道不知我忍得很辛苦?你坐在我面前不睡,是想惹我冒火么?”
我怒气冲冲地翻个身朝里,裹紧棉被合眼。连日作战时还不觉如何,谁知躺下没多久倒真觉得困顿不支,很快便陷入熟睡。
这一觉却颇不安稳,做了无数梦,一时似乎自己仍在襄阳城中做主帅,对着石岱等熟悉的将领发号施令,与他们一同挥剑冲杀。一时又似乎江原也在,正与我凑在桌边商议如何攻破樊城。商议半晌,他忽然将我抱住,扯掉了衣服,我恼怒地一口咬住他肩膀,怎么也记不起方才讨论的内容。江原却在一边笑,手放在我腰背上抚摸,我不觉躁动,靠上他胸口,忽听有人大叫了一声“殿下!”,却是石岱没头没脑地闯进来。
我一惊一喜,顿时醒转,天色已经大亮,才意识到方才只是梦境。突觉果然有人在抚我后背,我立刻起身按住,低头发现上身早被脱光,竖眉道:“你做什么?”
江原拿着一块干燥布巾,审视我脸色道:“我早上摸到你出了许多汗,脉搏也有些混乱。”
我想起自己梦中反应,脸上微热,换上他拿来的里衣:“没事,我梦见石岱了。城中怎样?”
江原起身看着我穿衣:“正要告诉你,昨夜樊城城头上灯火俱灭,连日常的角号声都不见,仿似出了重大变故。难道冯栩已经殒命?”
“不可能。”我断然否定,“虽然箭簇射入他胸腹之间,但是毕竟相隔太远,力道有所衰减,又有铠甲护身,最多只能伤他,不能如此快便致命。”
江原了然:“那就是另有所图了,多加注意就是。还有一件事,石岱等人的尸首已经被放下,可能会被暂时安葬在城内。”
我恸然一笑:“安葬?就是挖个坑埋了罢!”
江原没有否认,低声道:“等到城破之后,由我主持,为他们建个英雄冢罢,与这次攻城牺牲的魏军将士一起。他们生前不能尽其所能,至少留给后世一个英烈声名。”
我披上铠甲,并无多大热情,走到门口才说了一句:“你决定罢。”
此后接连多日,攻守双方的相持仍在继续,期间有无数次进攻,又有无数次防守。不断有士兵在阵前死去,被清理出战场,掩埋在不知名的地方。
我采纳江原的意见,同意停止猛烈攻城,与越军开始了消耗战。只要无法取得城外支援,单凭城内存粮,樊城撑不过旬日。而魏军陈兵水畔,枪林立,铁甲覆满河岸,更让襄阳援军力不从心。魏军严密包围之下,樊城彻底与外部隔绝,守城士兵不断减少,冯栩也没有再在城头出现,越来越多人相信他已重伤不治,只待城中粮尽,便可一举攻破。
江原与我站在樊城附近的半山处,望着城头上烈焰般的旗帜道:“罗厉虽然战略保守,倒还不算糊涂,他最聪明之处是既知求不来建康援军,便没向朝廷报送军报。你想,假若赵誊知道石岱投敌,焉能还肯用你旧部镇守此地?连冯栩如此发狠斩断恩义,也免不了被处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