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对证冤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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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段大约持续半小时,尹泽的证词在马晋鹏的抵赖面前失去力度,当事人委托人主要针对是否有强迫意志为主,是否主动交易为辅,对尹泽进行劈头盖脸的审讯。同时提出尹泽的证词隐藏了他也曾服药的历史。

“下面,请第二位利害关系人上前。”

薛业按照要求走到证人席,突然没有那么慌了。

尹泽坐回第一排,第二排是师兄,第三排有杰哥、陶文昌、白洋、张蓉,第四排有任英博和他的爸妈。

他爸妈仍旧面如死灰,悲恸,原来当年的儿子并不是说瞎话。

“听证辩论结束。”主持人做了一个请的姿态,“先请案件调查人员及兴奋剂实验中心检察官作最后陈述。”

薛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请利害关系人作最后陈述。”主持人说。

薛业把手伸进裤兜,偏硬的纸张变成了碎玻璃,好像又把他的掌心划开了一次。

主持人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嗯。”薛业把手抽出来,什么都没有。

他脱稿了。

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忘。

“那年我入营的时间是1月15号,永远忘不了那天。”薛业指向马晋鹏,“马晋鹏作为主教练,没收了所有学员的手机。”

“最先对我进行猥亵的人,是苗萍。”薛业看过去,苗萍整场不发言,“第一次被苗队医叫去医疗室,是1月24号的下午,她以我的精神状态不好为由,对我进行身体检查。”

苗萍将脸转向,显然并不认可。

薛业逼自己看她,激活了灰色的记忆。她很高,当时比自己足足高半头。“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和女朋友是否有性行为,是否自.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1月26号,她在检查过程中让我脱上衣。我没脱。”

“1月27号,她再次要求我脱上衣,我脱了。”

“1月28号,总教练马晋鹏说我目前的状况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停了我的集训课程。”

“1月29号,苗萍再一次把我叫到医疗室,问我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我说没有,但是马教练让我休息。她说再给我做检查,如果我的状况不属实,她可以向总教练开一张证明,证明我可以参加训练,能够比赛。”

“她让我脱衣服。”

“她说检查第二性征发育,让我脱裤子。我怕证明开不出来,也脱了。”

“1月31号,我自己主动去问什么时候能够开证明,苗萍说要对我进行心理测试,评估比赛风险。我问她,是不是每个运动员都要做这些,她说是,说做了就能打比赛,不做很可能要刷下来。”

“我信了,我以为大家都是这样。一直到2月9日,我才发觉别的运动员不会被叫走做检查。”

“可我每天都要去脱衣服。”

“我没有权力说不。她是队医,她说我状况不好,身体有伤,我就只能看别人上场。”薛业试图从苗萍的脸上找到情绪,哪怕是后悔、害怕,但是没有,她和马晋鹏一样,用断绝交流的方式逼控诉者发疯。

但这一回,他不会上当。杰哥说过,听证会进行中不要管他们的反应。

“她确实没有逼我,但是比逼我还要可怕。她只是建议,可如果我拒绝了,我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祝杰闭上了眼,薛业的草稿纸上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没有办法。

一个少年运动员在队医、教练的双重精神控制下,毫无办法。当年尹泽是,任英博也是。他们都没有逼这些曾经未成年的男孩,但他们的身份,比逼迫更管用。

“检查一直持续到2月21号,我第一次像总教练马晋鹏提出异议,我说苗队医不对劲,总是对我进行检查,还让我脱光。”

“有时候会碰我一下,我就躲。我不让她碰着我。”

“她不穿内衣,总拿身体压我,摸我的脉搏,说心跳不正常。她还喷香水,队医是不能喷这些,可是她有香味。”薛业继续说,好像有人操控着他的嘴,停不下来了。

操控他的是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怨恨,无助和绝望。他把它们一股脑抛给了听证检察官,一点点地修复自己。

“到现在我都很怕女人,靠太近我还会吐,恶心。”薛业继续往下说,好像一部电影在眼前展开,细节被不断放大,“后来马晋鹏说他去警告苗队医,我信了,我没有办法,也没法联系别人……”

傅子昂一直在低头摆弄,手里是省队统一配置的钥匙链。如果当年自己陪着师弟,这场一唱一和的阴谋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发生,师弟也会有一串钥匙链,但是晚了。

陶文昌留心身边,祝杰果真很冷静。整个经过薛业一定告诉过祝杰,可在陶文昌听来,简直是一场沉默的屠杀。

“他们是一伙的,马晋鹏当着我脱裤子,还让我脱。我不同意,我说等回到体校要报告教练和老师,要把事情闹大。”

“3月9号的那场比赛……我对裁决有置疑,但是当时我太害怕了,再加上确实有吃过药的反应。”薛业开始搓裤兜了,“我没吃过外源性促红素,赛前的尿检报告是正常的,都有记录。我怀疑他们给我吃了抗精神注意力障碍的口服药,再对我的血样动了手脚。他们有药,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苗萍坚不可摧的外壳终于有了裂缝,她看向了马晋鹏,隐隐不安。可在祝杰看来这并不算悔过,只是她没想到薛业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本人正式对4年前的赛中兴奋剂事故提出重审申请,希望检察官和听证员记录。”薛业朝那边深深鞠躬,“那件事对我造成巨大影响,希望听证能还我一个真相,公告当年的禁赛是被栽赃了,我……我还想继续比赛。我的陈述完毕,没有要说的了。”

“下面请当事人进行最后陈述。”主持人说。作为公职人员,必须不偏不倚。

他们会怎么说?薛业回到座位,等这出戏的落幕。

“本人马晋鹏。”马晋鹏朝向正前,“拒绝最后陈述。”

“本人苗萍。”苗萍也看向正前,“拒绝陈述。”

成了。陶文昌心底冰凉,虽然让祝杰说中,最多控告他们卖药。但薛业和尹泽破釜沉舟的自曝让他们暂时没法为自己开脱。

万一证言矛盾,他们就完了。

主持人朝两侧示意,紧绷的脸微微动容:“我宣布,此次听证会到此结束,本人将根据听证笔录写出报告上报本局负责人。请听证参加人员留下,核对听证记录。下面请旁听人员按照秩序退场。”

马晋鹏动了,苗萍动了。只能到这一步了吗?薛业咬紧牙根,恨自己没用。

陡然间背后有风。薛业往后看,是杰哥。他单手撑在椅背上翻越安保人员的防护。再后面,是陶文昌,是白洋。

再后面是傅子昂。他们像无法阻拦的暴力潮汐,为同一个目标,朝最前排蜂拥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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